那少年脸上红晕更深,他的身形突然宛如毫无重量一般,随着这股磅礴而来的劲气,轻轻向后飘飞而去。夜色已浓,只见他红衣翻飞,整个人宛如殇谷落日,随着七彩的波光飞速向雪峰深处飘去。
六人手下毫不停息,催动剑轮追了上去,少年这身法,无外四两拨千斤之类,虽然更为高明一些,又能用到何时?只要将他逼入山谷死角,怕不将他压个粉身碎骨?到时候钧天四令和天罗宝藏,也就成了囊中之物。六人脸上狞笑更浓,手上的内力也催吐不绝,剑轮流转,带着敌我七人,一起向山谷深处飞退。
万里寒光生积雪。入夜的雪峰,在月光剑影的交相辉映之下,宛如白昼。
就见满天血影之中,那少年的彩眸倏然睁大,两道目光出奇的冰冷清澈,竟仿佛不是来自人间。六人心头一震,似乎感觉到一丝异样。
只见他右手似乎微动了一下,又似乎没有。青光冲天而起,映得众人眉发皆碧。那柄青剑竟然脱手,从剑轮中心的空隙穿了过来!六合金轮的中心,是剑光最盛之处,却也是惟一的弱点所在。然而这招本是峨嵋不传之秘,只因这次敌人剑法太高,秋如玉才私自背了门规,传了同行几人剑诀。而这个少年又从何得知?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再想,那柄青剑透空而出,宛如青龙出水,直向几人扑来。
秋如玉厉声高呼:“退!”
六柄长剑瞬息分开,守住门户,向后飞退。
红光宛如一片血云,鬼魅般的附身而上,那红衣少年不知怎的已经从六合金轮分开的瞬间追了上来,他身法如行云流水一般在剑光中穿行,左手随意一招,那柄飞脱的青剑正好被他抄在手中。
一张淡青的光幕劈天盖地而下。六团剑光盛开如花,又瞬时凋谢。
夜空乱血如雨,点点滴滴,落血如更漏一般响起,皎洁的雪地上瞬时飘落下万朵寒梅。
五具尸体仰面躺在在雪地上。尸身上没有伤口,而他们脑下枕着的雪地,却已被染得一片殷红。剑光极细,从左耳穿入,右耳穿出,并没有留下丝毫印记。
只有秋如玉,她美丽的脸颊上布着一道深深的伤痕,从左耳下横穿鼻梁,直到右脸。大半张面孔都被染的殷红,看上去宛如夜魔罗刹,甚是骇人。
她还没有死,眼中残留着惊怖的神色,胸脯急剧起伏着。
红衣少年有点惋惜地看着手中的青剑。是他一时手软,还是剑气已竭?
秋如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颤抖着伸出手,在脸上碰了一下,又如触火一般弹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红衣少年也不看她,收剑转身离开。
秋如玉厉声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毁了我的脸,你为什么不杀……”她倏然住口,因为她发现红衣少年已经转过头,冷冷看着她。虽然此刻,他手中无剑,然而杀意仍从他彩眸中透出,宛如这峰头的层层玄冰,千万年都未曾化开过。
秋如玉的声音哽咽在喉头,无论她多么爱惜容貌,活着总是比死了要好。
红衣少年眼中的冷漠化为轻蔑,转身欲走。
秋如玉捂住脸,颤抖道:“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六合金轮的破法?”
红衣少年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我叫崇轩。”
“崇轩?”秋如玉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却忍不住茫然摇头。她投入峨嵋之前,是江湖上有名的女魔头。三年前一战败在守拙师太剑下,守拙师太怜惜她容貌资质,一时未忍下得杀手,将她收入门下,也是取佛门广大,无所不渡之意。这三年来。她也算谨守戒律,不越雷池,只是这次钧天四令重现江湖,才起了觊觎之心,于是联络新交旧好,想将秘宝据为己有。就从她请动的帮手而言,秋如玉的面子只怕已不在各派掌门之下了。然而饶是她江湖阅历如此广博,却也从未听说过崇轩二字。
在她还苦苦思索之时,红衣少年已经走远了。
月色清辉,她突然发现那红衣少年离开的足迹旁,有一线极细的血痕。难道他在六人合击之下,也已受伤,因为他的衣服太红,一时看不出来?
秋如玉双目放光,竟已忘了少年妖魔一般的剑法,和自己身上的伤势。勉强从雪地上支撑起身体,就要顺着足迹追下去。比起天罗宝藏,自己脸上这道伤痕又算什么?何况传说天罗十大秘宝,既有能够让腐骨生肉的灵药,也有能让人顷刻之间成为绝顶高手的秘笈,若真能得到,报这一剑之仇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摇晃地站起来,拾起折断的长剑,刚一抬头,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极亮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