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川霍然抬头,盯着她道:“你知不知道?我越来越痛恨你了!”他忽然伸手,将空杯狠狠顿在桌上,道:“我也越来越痛恨我自己了!我真他奶奶的是个大混蛋,居然助纣为虐,鸡鸣狗盗。他奶奶的真该给人砍一千刀而死。”越说越怒,拿起头来在桌上狠命撞了几下,直撞得眼冒金星,晕晕糊糊地转了几圈,哈哈大笑道:“果然这样才舒服一些!”
宁九微微笑着看着他,也不阻拦。
三日并不是个很长的日子,伊川的酒喝醉了又醒,醒了再醉,醉到第九次的时候,外面的锣鼓丝竹之声就越来越响了。李清愁这混蛋应该在和那见鬼的圣母在拜堂了吧?一想起蓝羽身上那浓疮,伊川就忍不住恶心,不禁又灌进了一大口酒,大叫道:“宁九微!你这个骚狐狸!还不赶紧给老爷倒酒!”
一人笑道:“夫人不在,只有我这只小狐狸,伊老爷可要我倒酒么?” 笑声中,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走了进来。眉梢眼角尽是春意
伊川乜斜着醉眼了她一眼,似乎不胜酒力,软软垂倒,震天的鼾声随即响起。
那小姑娘喃喃道:“夫人还交代我领你去藏天窟,你醉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去?”
伊川忽然睁开眼睛,道:“谁醉了?还不赶紧带路?”
蓝羽盛妆坐在大堂之中,看着面前喧呼叫嚷的人群。苗疆风俗,新娘要在前堂招呼客人,而新郎却披上红盖头,坐在后堂中等着新娘。这次大婚,正值斗宝大会之际,十八峒侗人的领袖均云集此地,当真热闹之至。圣母回归,每个侗人都是从心底里欢喜,因此均皆开怀饮酒,尽情欢闹。
蓝羽心愿得偿,更是衷心地欢喜。她推脱不过,浅浅地饮了几杯酒,红晕已上眉梢。先是荣登圣母之座,接着嫁了个如意郎君,做为女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所以蓝羽禁不住众人劝酒,又喝了一杯。
她很想回到后室去,关上门好好地跟李清愁说几句话。她想告诉她自己虽然贵为苗疆圣母,但是要全心全意爱着他,这辈子服侍他,照顾他,只要他喜欢,要他怎样都可以。如果他嫌她丑,她也可以修炼苗疆几种珍奇的灵蛊,改换体貌,让他高兴。只要他开口,她无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只想这辈子跟他厮守在一起,此外什么都不要。
因为他是第一个不因她卑贱、肮脏而看不起她的人,他也是第一个真诚地对她说话的人。她永远忘不了他那句“你有你的美丽”,她也衷心希望他能看到她的美丽,而不是像庸俗的世人一样,只看重容貌。
她相信她一定能够做到,她也相信他能够做到。
这时,一个美艳到极点的少妇盈盈向她走了过来。蓝羽认得她就是自己以前的主人宁九微。长久的习惯驱使,使她忍不住站了起来。
宁九微赶忙赶上一步,拉住蓝羽,坐到椅子上,低声和兰羽细语着。一开始,兰羽还有些不自然,却哪里架得住宁九微这份殷勤,不久脸上也绽出微笑来。
众人只见两人低声耳语。兰羽脸上一会娇羞,一会忧愁,一会又想争辩什么,一会又苍白起来。却没有知道宁九微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兰羽突然脸上一变,道:“他不会的!”
宁九微摇头笑道:“妹子何不自己去看看?”
蓝羽突地站起,向后室奔去。纵饮的侗人哈哈笑道:“新娘子忍不住了,咱们也不要再喝酒了,去闹洞房去!”
众人轰然叫好,都向后室涌去。宁九微赶紧拦住,道:“你们这时候过去,可不是故意煞风景么?要是圣母震怒起来,那可不是玩的。赶紧乖乖地坐着吧,要闹洞房也不用急在一时。”
众人纷纷笑着坐倒,不一会子,欢饮之声又起。宁九微缓缓坐在蓝羽方才的位子上,嘴角浮起一丝隐秘的微笑。
李清愁苦笑着坐在宽大华丽的床上,看着自己一身的绫罗绸缎。他身上被硬挂了十几朵绸子结成的大红花,头上还罩了一条红纱,然后被推在这红床上,等着新娘子来。
汉俗新娘子要在后室等新郎,不料到了苗疆,却正好反过来了。红烛高烧,室中静悄悄地一个人影都没有,暗香浮动,李清愁的心也不禁跳了起来。
这洞房花烛之夜,有几个人不紧张?又有几个少年人不满心期盼,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了开,凌厉的秋风跟着冲入!
一个年轻的女子踉踉跄跄地倒了进来,凄声道:“救……救命啊!”
李清愁赶紧抢上一步,将那人扶住,定睛看时,却是在蓝羽房中遇到的春山。只见她胸前一片赤红,全都是鲜血,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显是受了重伤。李清愁不敢怠慢,运指成风,点了她胸前七处大穴,从百宝囊中抖出一粒赤血丹,喂在她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