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实憋了一口气,“我好歹也是个禁军统领吧,是那种往菜里下药的人吗?何况祸害谁也不能祸害你,你见过自己坑自己的吗?”
颂银面酣耳热的,扭捏了下说:“咱们也得约法三章,头一条就是守礼,说话也好,行动也好,要有分寸。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调侃你,但你不能调侃我。”
他傻了眼,“为什么呀?”
她说:“两个人在一块儿,你敬我我敬你,可能看着不像那么回事,得营造点气氛出来。我是女人,对你怎么样你都不吃亏,反过来就不成了,我还得嫁人呢。”
容实明白了,原来她说的调侃是调戏的意思。真不愧是内务府出身,精到骨子里了,占人便宜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他到底图她什么呢!她主动,显得她遵从主子的吩咐了,他得像个木头似的,心里暗暗慡快,不能回敬?
“那你多调戏调戏我,尤其在豫亲王面前。”他转念再一想,似乎也不坏,于是咧着大嘴笑,“让他看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咱们得说好,你跟谁也不能跟他。即便他这辈子只能当王爷,也少不了左一个福晋又一个侧福晋。你和那些女人不同,你不能受这个委屈。”
颂银不说话了,鼻子有点发酸。容实虽不着调,却很懂她,她想光宗耀祖,但绝不是靠这种手段。她不像惠妃似的,只要位分高点儿,在她那继母跟前有脸就行。她的追求更复杂,挣个功勋,有点建树,不一定死守内务府。前边的大总管有兼织造的,有兼三关税务的,她是个女孩儿,如果能够开辟这条道儿,后边再有女总管继任,就不用发愁了。
当然她心里所想不会告诉他,垂首随意道:“有什么不同的,还不是人家的包衣!万一他打定了主意,我还能跳出人家的五指山吗?”
“所以说你应该跟我呀,跟我不比跟他强吗。”他十分怅惘的模样,“我就不信咱们结了亲,他好意思横刀夺爱。”
她皱了眉头,“敢情我除了你们就不能相上别人了,非在你们俩中间选?”
他摸了摸鼻子,没吭气。她的确有选择,能干的姑娘谁不喜欢啊。当然也有人只爱会撒娇能折腾的,但那样的男人不适合她,会ru没了她,也就他这种带着仰慕意味的配她,最合适。
相谈了半天,天都黑透了,他再赖着不成体统,她的嬷儿用完了饭,也跟家里下人过来了。他背着手,对她和气一笑,“我这么说,能让你感觉到我稀罕你,就是这么个意思罢了。”他退了两步,没等她轰人忙转身吩咐,“二姑娘刚进了一碗江米粥,胃口还成。夜里缺什么要什么,和上夜的人说,命她们去办。”
颂银的两个嬷儿福身,“谢谢二爷了,我们姑娘给您添麻烦了。”
他说不麻烦,回头瞧了她一眼,她背靠大引枕坐着,视线调到了房梁上。
他走了,嬷儿们请他走好,方放下帘子关上了门。
这两个嬷儿都是自小照顾她的,一个是奶妈子,姓定。一个是看妈,姓金。大户人家是这样的,孩子多,并不是太太自己带着,人人都有自己的嬷儿。这些嬷儿会跟你一辈子,甚至姑娘嫁人后,她们也在你身边,就是俗称的陪房。颂银和她们感情很好,有时候自己的亲妈反倒不如她们体贴,会心疼人。嬷儿们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但在主人家年代久了,又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其母爱没有阶级之分。有时候为了自己的小主子,能和太太、老太太较劲,是一帮可亲又可爱的人。
“我心里急得火烧似的,把人关在院子里,支我们吃饭去,我真怕出事儿。这容家也有意思,老太太看着也不靠谱。”定嬷儿一边抱怨,一边上来照看她,“怎么样了?哪儿疼啊?这会子还对付?”
她说:“都好了,不疼了。”
金嬷儿打手巾给她擦脸,叹着气说:“大热的天儿,人家小姐都在月洞窗前看书呢,只我们家的在外头奔波。大老爷也是的,自己的闺女不看顾些儿,实在热了就不让上值了,哪怕时候短点儿也成呀。偏弄得一板一眼,我瞧他就是懒,什么都让闺女干,自己可清闲了。”
颂银只是笑,当初她接替金墨的时候她们可不是这么说的,自己的小主子接掌了家业,顿时腰杆子粗如水桶,“风水轮流转了,这回可轮着咱们喘粗气儿啦。你好好的,跟着老爷学本事,不说赛过大姑娘,横竖不能比她差。老爷才没了膀臂,难过着呢,你要听话,要勤恳,不能惹他生气。如今佟家就靠你啦,你往后是当家的,再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