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王脸上阴晴变幻,一时没有回答。
怪人叹息一声,道:“我离不开泉水,每次只能走动三个时辰,就得浸入水中,长眠三日三夜,才能勉强补给够下次行动的精力。没有了水,我每走一步,都必须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还随时可能被人视为妖魔怪物,遭到杀戮。然而我却千里迢迢,从苗疆跟到荆州,为的不过是告诉你你的命运。你应该相信我的诚意与实力。”
吴越王犹豫了。这个双头联体的怪人既然知道自己的秘密,当然也就知道别人很多秘密,这是一种力量。不管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秘密的,只要善加利用这种力量,也许真的可以让自己……他的心禁不住动了起来!
双头怪人的笑容更加诡异,因为她知道,吴越王已经被打动了。她悠然道:“我的血告诉我,你的敌人并不是嘉靖皇帝,不是太子,而是一个你本来没有注意到的人。”
她伸出一只触角一般纤细柔软的手臂,在夜空中轻轻划了一道湿漉漉的弧线,她的的话音中也仿佛含了种神秘的力量,如神祗牵引着夜的神秘,划出芸芸众生命运的轨迹,吴越王忍不住问道:“谁?”
双头怪人四只眼睛缓缓闭上,她舒适地浮在池水中,淡淡道:“华音阁主卓王孙,他注定是蚕食你王命的人!”
过了半个时辰,吉娜兴冲冲地拖了一条小船过来,上面桨楫完好,还cha着“山东铁剑门”的一面大旗。她不会划,只好在水里拖着走。好在她在鹿头江中练出来的水性的确非同小可,那船被她拖得飞快。楼心月道:“没有人发现吧?”
吉娜兴高采烈地道:“都打晕了!”
琴言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两个,道:“你这不是教坏了她?”
楼心月将旗折了,扔在水里,冷冷道:“性命都快没了,哪里还讲什么好坏?等回到阁中,再告诉她不能这样,她就又会学好的。”
琴言想了想,道:“还是不能这样……”
楼心月脸一沉,截口道:“快上来吧!一会武林正道的人追了来,那可是大没有面子的事情。”
是啊,一会让人家逮住了,堂堂华音阁两大月妃,沦落为偷船的小贼,那可实在是难堪之极。琴言犹豫了会子,终于也跨进了小船。楼心月指点吉娜怎么用桨,吉娜初度学划船,兴致高得不行,全神贯注地学习,一会儿就划得似模似样的了。楼心月又教她换力运气的法门,到后来实在没有教的了,就教唆吉娜跟两边的船只比赛。吉娜大为兴奋,将船划得犹如水上流星,飞般地越过了江面上的一条条大小船只。每越过一条,她就按照楼心月的教导,放下船桨,将两手拉住下眼皮,对那船做一个大大的鬼脸,宣布自己的胜利。楼心月又告诉她,等超过了一千条船,就是吉娜胜利了。吉娜自然言听计从,一股劲地向着这个伟大的目标奋进,小舟也就离洞庭越来越远。
不知为何,那杨逸之也没有派人追来,楼心月心中戒备也就渐渐放下,却又不免有些疑惑。至于那武林大会最后开得怎样,想出了什么对付华音阁的法子,她想也不愿去想。
倒是琴言急着赶去拜见阁主,又被楼心月好几番讽刺。
一路风景日见清雅,船也就沿着长江以下,过鄱阳湖、龙感湖、黄湖、泊湖、武昌湖,进入了安徽境内。遥看过了九华山,朝过了霸王祠,也就离江苏不远了。长江越走越宽阔,水势也就越缓和。四月天气,春风淡淡,春日和煦。远近点点白帆趁在碧波洪流之上,就如同只只白鹦鹉停在一块琉璃之上,又随着这琉璃的晕光缓缓流动,望之让人目悦神怡。夹岸都是些稻粟稷米之田,绿树掩映之下时有红檐粉墙露出,远远望去,风光如画,也就更能增添些游吟的情致。吉娜看着这山侬水软,自然很是高兴,也就忘了离乡背井之苦。
楼心月与琴言的伤势渐渐好转,不再用吉娜划船。两人也渐渐喜欢上了吉娜这种天下万事不萦于怀的脾气,便不忍心再骗她,日常无事,三人指指点点,谈论些山川人物,风景旧史,倒也逍遥自在。只是吉娜的脑袋中从来都觉得记东西极为费劲,楼心月跟琴言说的话,她转瞬就忘了,只有划船划得越来越好。至于这两个说话怪怪的姐姐,到底要带她去什么地方?那里又有些什么人?她们口中那个阁主到底什么样子?
吉娜小小的心中,也有些神往。
过了南京城,赏罢扬州的瘦西湖,换船入了太湖,也就进入了浙江的境内。从京杭大运河入杭州,溯钱塘江而上,过富阳、严子陵钓滩,再行百余里,就是西湖了。西湖胜景,天下驰名,吉娜已经叹为观止,待到看了富春江一段,更又忘了西湖的美处。一路行来,琳琅满目,几乎连思考比较的余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