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道长的长眉挑了挑,道:“敷非三老闭关已久,从来不问俗事,你请回吧。”

孟天成的眸子霍然睁开,盯在清宁道长的脸上。清宁道长身子震了震,就听他淡淡道:“我还以为清宁道长从来不说谎话呢。”

他的眸子跟着抬起,停在紫霄宫高兀的脊顶上:“四年了,不知清宁道长的剑法长进了没有?”

清宁道长脸色渐渐阴暗了下去,突然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上武当山,是找茬来了!剑!”

他一语方罢,旁边他的弟子赶忙递过一柄佩剑。清宁道长看都不看,随手挥出,长袖卷着剑柄,刷的一声,将长剑抽出。剑诀一引,清冷冷的剑光犹如一泓碧水,指在了孟天成的面前。

“拔剑!”

孟天成并没有去看清宁的剑。这一剑离他的眉心只有两尺,但孟天成却丝毫不去理它。他的话语一如武当山间缥缈的云雾:“四年前,我败你,用了三招剑法。四年后,我再败你,已经不必用剑法了。”

清宁道长脸上闪过一丝怒容,道:“好!我就要看你怎么败我!”长剑一引,一招孤云独去,向孟天成刺了过来。眼前倏然影子闪动,孟天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他手中的古剑,正指在清宁的眉心一寸前,而清宁的那招孤云独去,却只施展了一半!

孟天成长剑并未出鞘,但一股冰寒的杀气透鞘而出,闷撞在清宁的额头上。清宁只觉一道烈火从心头涌起,几乎就要张口将全身的鲜血都喷出去!孟天成淡淡道:“你败了。但你必定不知道败的原因。”

清宁咬牙道:“什么原因?”

孟天成道:“你用剑指着我,剑离我太近,这是第一失误。剑太近,再刺出的时候,力道便不足,速度便不快,便不能一举毙敌。但倘若你运用得当,未始不能克制我的行动。然而你偏偏施展自己得意的孤云独去,剑尖划开,横掠而出,然后再运劲前刺。这一招利则利矣,只是剑锋已太靠前,便在后撤的时候形成了空档,被我一剑中宫直入,夺得了先机。这是第二失误。这两个失误虽足致你死命,但尚有可为之机,你的第三个失误,将使你永将败于我的剑下。”

清宁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孟天成道:“四年前我虽一剑败你,但你却认定我是投机取巧,今日一战,你以为身在武当,先占了地利,必能胜我,所以心气已浮。你的第三失误,就是你太高看了自己!”

随着他的话音,古剑上真气陡地一震,清宁道长只觉周身都被这无所不在的剑意所笼罩,他才真切地知道,孟天成对剑的领悟,竟是自己永远所达不到的!

紫霄宫中忽然腾起一个洪亮的笑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武当山,震得石鼓铜钟嗡嗡大响:“好!好!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精辟的剑论了,小朋友,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华音阁人员鼎盛,日常用品自也就准备得充足,哪消多时,就在池塘边上用桂枝木炭生了熊熊的一堆火。侍女片了肥嫩的鹿ròu和小牛腰子ròu,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旁边用大壶盛了白酒,也在火旁温着,另用泉水冰了糯米酒,放在一边。众人围火而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吉娜兴冲冲地跑到火堆旁边,拿起糯米酒就喝。这糯米酒冰得恰倒好处,入口甘凉,酒味并不很浓,却正可品评它的芳醇。吉娜赞了声:“好喝!”旁边侍女将烤好的鹿ròu递过来,吉娜张口大嚼。一面喝一面吃,当真是放浪形骸。忽然抬头,看到卓王孙他们只是立在一边看她吃喝,便道:“你们也来吃啊,不吃我们怎么跳舞。”

卓王孙手一挥,道:“大家一齐吃。”吉娜笑嘻嘻地将一桶酒递给卓王孙,等他喝完了,自己喝一口,然后递给琴言,琴言喝完了,再传给下一个人,依足了苗疆的规矩。等一桶酒传完了,大家也差不多围着火堆坐成了一个圈。吉娜笑道:“好了。酒我们喝过了,下面应该跳舞了。阁主,你先跳一个吧。”

卓王孙脸色一沉。十几年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但吉娜睁着清澈的眸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双目中充满了期待,却又不忍责备于她。琴言cha话道:“小妹子,我看这样好了,你先跳上一段,让我们看看你们苗疆是什么规矩,然后我们跟着来,好不好?”

吉娜拍手道:“好啊!”说着,理了理头发,歪了头道:“我跳个什么舞呢?对了,你们在喝酒,我就跳个祝酒舞吧。”走到场中,忽然道:“哎呀!没有鼓子声我怎么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