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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生感到失望,她不懂得提防,别人说什么她都相信。吃了他那些亏,没有学聪明,还对他有指望。他根本从没想过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帝位,来来回回的骗她,利用她。这趟太后亲自请他还朝,大概又给他挣足了面子吧!他真是到死都忘不了使心眼打算盘,难怪说要将虎符交给太皇太后,迟迟没有下文。其实太皇太后和他一条心的,交了也没有什么改变,他何尝打算撒手过?

母亲体谅她,家里发生的一些事也没有来同她说。她从元香这里听到这些,心里总归不舒服。王家不过仗着王宓是乐陵王元妃,真要为难谢氏,她也不会冷眼旁观。夫子这和事佬做得不称职,他想一直这么中庸下去,把姓谢的都当傻子了。

元香心眼伶俐,总能刺探到宫城之外的消息。看她脸上不是颜色,计较再三方小心翼翼道,“殿下日后多留意九王妃吧!殿下深居宫中不问世事,自从外头有了谣言,她逢人便哭天抹泪的诉苦。诰命夫人里个个都知道她过得悲凄,言下之意大有太后勾引小郎,叔嫂通/奸的意思。我瞧外面这些传闻,恐怕有大半是从她嘴里散播出去的。”

弥生咬牙哂笑,要坏她名声,却也不怕连累自家夫主么?这女人大约因爱生恨疯魔了,才会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来。因道,“那天大妇进宫来说,红白喜事不出月,不在一座府邸办。你回头派个人去问问,小世子满月酒是不是设在太尉府。到时我也趁这把东风出宫去,会一会那位满腹牢骚的摄政王妃。”

元香有些吃惊,“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呢?”

“我不能这么懦弱下去了,自己不成就,死了也罢。但是谢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这一代。”她把手里的暖炉一掷,炉子盖儿滚脱了,膛里的炭火落在莲花砖上,火星子四下飞溅。她倚着靠背冷冷道,“不管九王是什么打算,也不管我能不能守住先帝的基业,总之王宓留不得。”

就算她自私一回吧,万一夫子真的称帝,是不是会立王宓为后?难道她经历了这么多,到最后要为他人作嫁衣裳么?即便他后宫无后,也不能白便宜了那不着四六的王家女郎!

元香点头道是,“不过殿下同她毕竟是妯娌,亲自处置怕是不好,是要交由太皇太后办么?”

弥生心里恼慕容琤,憋着劲的要叫他为难,“就要九王亲自处置,他想王谢兼得,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推开窗看,太阳无力,挂在天际白惨惨的。长信宫有棵上了年纪的梧桐,天冷掉光了叶子,参天的枝桠上安了个老鸹巢,无数的短枝交错出巨大的船型,从底下看上去苍凉异常。

年下日子过得飞快,临近正月,天愈发冷了。佛生的儿子满月在十二月癸卯,那天弥生过昭阳殿请安,进门的时候正遇上内侍熏醋,阖宫一股子酸酸的味道。太皇太后染了风寒卧病在c黄,弥生进内殿瞧,她才吃过药,正捂在被褥里发汗。见她来了指指窗下的圈椅让座,一面道,“今天是世子的喜日子,我早就着人备了东西,过会子你替我捎去。生在腊月里,落地到现在也没见过,等天暖和些叫他们送进宫来我瞧瞧。酒宴办在你娘家么?”

弥生应个是,“康穆王府里七灾八难的,丧期还没过,办喜事说不过去,不办又怕委屈了孩子。”

太皇太后嗯了声,“小字可取了?”

“叫消难。”弥生笑道,“圣人性急,连名字都定下来了。取了个律修,等他弱冠再冠字。”

太皇太后咳嗽得厉害,弥生要上去给她捶背,她忙叫住了,“你坐着,没的把病气过给你。我这模样没法子过问,你替我传话给你父亲,劳烦他多周全。十一王的生母走得早,他自小在我手底下长大,在我眼里和叱奴他们是一样的。没想到福薄,才二十出头就去了。我心里真是……”说着泪水氤氲,“这一年事情太多,我痛也痛到麻木了。想管没有气力,只有拜托谢太尉了。”

弥生忙道,“母亲别这么说,佛生也是谢家的女儿,娘家帮衬原就是应该。母亲只管将养好身子,多少事要倚仗母亲拿主意呢!”

太皇太后不说话,只是长长叹息。调过视线来看她,一分一分,一寸一寸仔细端详。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和年初初见的时候又不一样了,长大了,经历了些事,身上更多了端稳。她和九郎的纠葛她早就知道,怎么说呢?仅仅一层窗户纸,但是不好捅破。她也难,过年才十六,先帝没给她留下什么好的,留了百年和个烂摊子。她小小的年纪,拿什么来挑起这副重担?再说同九郎有染,这件事怕也不是她能掌控的。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慕容家的男人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若说是她主动引诱师尊,这话她头一个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