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去了 雪衣斑驳
三月·楼心月·芳华沉醉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张扬的人。聚会的时候高谈阔论,打牌的时候率意出招,无论文采还是风流都极情尽致,不让生命留下什么遗憾。所以,他们会为我记起很久以前的一个细节而感到惊讶,因为他们以为总是他们在聆听我,而我只沉浸在言语的激情中。
不是的,其实我在观察他们。言语是我的剑,我纷飞的舌让它化成万招千式,让对方招架不过来,然后他就会流露出我想知道的东西。
我喜欢写截然不同的人,我喜欢构架迥然不同的情节,我喜欢我的文与众不同,而灵感,绝不能仅仅来源于我的大脑,它必须四面八方,必须千姿百态。
所以,我在高谈阔论中,观察别人。
有的腼腆,不太爱说话,于是我就用华丽的红霓云妆,不说也引着他说。
有的激越,我还没开始说的,他就飞湍瀑流一般的说了不少,没关系,优雅而善解人意的小浦渔唱最适合他了。
有的心情不好,缠绵在往事的悱恻中,我便说些高兴的事情,高华的事情,譬如饮虹天外。
有的少年得意,春风马蹄,那么我就会施展出四两拨千斤的见月流芳,大家尽欢而散。
生命是一场盛宴,点缀着的,不管是鲜花美果,还是墙角斑驳的暗影,都隐藏着不快乐。这悲的源泉,就是情,感情。
观察一百个人,聆听一百个故事,不快乐的人九十九个。这为什么呢?我想来想去。有一天,一个朋友痛心疾首地说,我只是想找一个陪我去听音乐会,却为什么总是找不着呢?
他谈了七八次恋爱,不是别人甩他,就是他甩别人。
我对他说,不要老是想着找个去听音乐会,只是找个就行了。
人不能奢求太多,尤其是在两件事上,理想与爱情。尤其是当这两件事纠缠在一起时。找一个是爱情,听音乐会是理想。那就让爱情是爱情,理想是理想。然后你就会快乐。
但真的会快乐么?
我想到了楼心月。这是个理想的女子。她的生命消磨在一柄柄绝世的剑中,但没有人知道她铸的剑好。因为她只为自己与自己心爱的人铸剑。她宁愿将理想深埋在心底,埋在孤芳自赏中。
或许是因为她太骄傲了,骄傲到认为别的人执了她的剑,就是对她的亵渎。所以,出自她手的剑,只有一把,寄寓了她全部的理想与爱情。
这把剑,执在杨逸之的手上。然后她枯萎,一如结出美丽花朵的水仙。
水仙只有一朵花,盛开在它依恋的人的身边。寂寞宛如它身浸的水,不言不说,淡淡幽芳。这人世的情怀,何如这水中的仙人?万花丛中,谁又记得那鼎龙残冷的一缕幽红?
【华音阁十二月之花】四月·风信子·琴言·婉如清扬风信子·琴言·婉如清扬
写到琴言,我觉得我必须提一下我养的猫。并不是她们之间有什么相像之处,而是因为她们都喜欢一件东西:风。
咕噜是我的爱猫,我从未将她当成是我的宠物,因为我想给她一份尊严,一份如我一般的骄傲。在我租的第一座房子中,我给她留了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面堆满了她喜欢的东西。偶尔我惹她生气了,她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鸣叫,快步地钻入这所屋子中,不理我了。但只要我拿出她最喜欢的猫罐头,她立即就会忘了这些不愉快,飕地蹿了出来,围着我柔媚地叫着,将她毛茸茸的身子凑在我的脚上,轻轻地偎依着,转着圈子,挠动着我心灵中的怜爱。
咕噜是无忧无虑的,她不知道这人世的艰险,也不知道这大千世界的繁华。她只知道三件事:主人,猫罐头,她的猫玩具。但到了某一天,她的生命开始改观。
我发觉她开始长久地凝视外面的世界。她保持着她那华丽而威严的蹲姿,盘踞在窗台上,盯着外面观望。外面的世界一有丝毫的风吹草动,她的眼睛立即会睁得大大的,聚精会神地观看起来。那时,我知道她那小小的头颅中,开始有了多年前一样出现在我的头颅中的一个词语:自由。
风是自由的,它刮过大地,刮过世界,带来无穷的欢笑与泪水。试过站在高岗上,张开双手去迎接那扑面而来的风么?你能感受到它所带来的那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么?风越过山川,越过国度,越过命运与时空,然后再越过你我。
唯一没有越过的,就是咕噜。咕噜被藏在我精心呵护的雅舍里,什么都拥有,恰恰是没有风。
我的雅舍叫做华音阁,还关着一个人,她叫琴言。华音阁的主人虽然是卓王孙,但里面每个人的轴心,都不是卓王孙。恰恰只有琴言的轴心,是卓王孙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