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面红气短地呵斥:“哪个瞎了眼的杀才编排这个!你们瞧她那样儿,像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人家知道夫唱妇随,见了我爷长爷短,背后不知道多温存!你们也是,听见这种胡话就该大耳刮子扇他,你们可好,冷眼瞧笑话,任人这么糟践我,是兄弟手足的道理?”
还夫唱妇随,说出来不亏心呐?老二剔了剔牙花儿,“你是长是短,咱们小时候比撒尿见识过,甭扯那闲篇儿。绕开这个不说,就说你那手炉,都抱了仨月了,眼下天儿暖和起来了,晚上还往被窝塞,你堂堂的爷们儿,磕碜不磕碜?”
那哥儿俩不厚道,哈哈大笑起来,这位袭了爵的王爷窘迫不已,一想也没谁出卖他了,转头叫荣宝,“你这狗奴才,这些话都是从你牙fèng里漏出去的?”
荣宝矮着身子大呼冤枉,“主子明鉴,奴才哪儿敢呢!奴才是出了名的嘴严,牙fèng儿可没那么大。”
他气得厉害,又怕引人注目,压着嗓门说:“别和爷耍哩格楞,那点儿老底除了你,还有谁往外掏?”
荣宝翻着两个牛眼看天上,“奴才想想……”
“想你妈的哈赤!”他照准了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等着,事儿完了有你受的,剥光了立旗杆儿,把你那不便之处亮出来,让大伙儿掌掌眼!”
老五叫了声好,“听人说太监那处不消停,逢着春天就像韭菜似的,时候长了不割,它就发芽。”
荣宝哭丧着脸,差点没跪下,“五爷,您不能这么坑奴才。当初是您套奴才话,奴才一个不走心说漏了嘴,您下了保票的,保奴才没事儿,这会子怎么这样儿,不帮着求情,您还煽风点火!”
老五全当没听见,只管和老二起哄,最后还是那边儿长公主听见动静了瞧过来,王爷怕事儿兜不住,才咬着槽牙把他打发了。
宇文氏的爷们儿,没别的长处,就是兄弟一心。虽不是同母所出,一根藤上下来的,自小又养在一处,上山下河从来不落下哪个。老王爷一生有六个儿子,四位格格,除了七岁夭折的老四,其余个个身强体壮。到他袭爵之后,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改变而疏远,原来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这和老王爷的教导有莫大关系,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谁敢违背,这辈子就再也不能踏进这个门槛,所以这是刻进骨血里的和睦,一直到今天,也没有改变分毫。
自己小时候受到的熏陶,为人父后一并传承下去,澜舟澜亭哥儿俩现在就是这样,等将来兄弟队伍不断壮大起来,只要他活着,这种老规矩就得一辈辈传下去。兄弟之间,玩笑话绝不当真,连当初光屁股的样子都彼此见过,现在婚姻上遇到点小挫折,被揭了老底,厚着脸皮让他们笑话一回,又能怎么样!
果然的,兄弟三个开始一致发愁。
“婆娘难弄,难于练兵。”老二说,“到底是自己的女人,又不能怎么整治……”
老五的想法很直接,“好婆娘赖婆娘,抓着了就上炕。”
良时瞪他,“你把她当什么人了?这炕是想上就能上的吗?”
老五一摊手,“那怎么办?可惜老六回不来,要不他是行家,问他一准儿有主意。”
老二抱胸琢磨了半天,“不是要上怀宁去吗,到了那里同甘共苦两天,什么都有了。”
老五立刻来了精神,“怎么说?二哥有什么妙方儿?”
“什么妙方儿?女人就是女人,身份再高,离了男人也活不了。到了怀宁,放眼一瞧全是灾民,那份心气儿早没了。要是遇上个把悍匪,再来一出英雄救美,等着吧,你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他一听立刻摇头,“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别使在她身上。”
“要不怎么的?让你见天儿抱着手炉睡觉?”老二说着又要笑,“你这人,光看面儿上好模样,谁知道私底下这副脓包样式!既到了你们家,就是你的人,你怕个毯!”
他们不懂,根本不是怕,是不忍心让她遭罪。好好的公主,落到别人手里,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他们那群鬼五捶六的人,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出这种主意,简直就是瞎起哄。
他靠着椅背,慢慢摩挲下巴,“还是顺其自然吧,上回步音阁那事儿她都知道了,和我怄着气,到昨儿才赏了个笑脸儿……”
“知道。”老五说,“都豁出去了,陪人放风筝,我就想着还有什么事儿您干不出来,早晚有一天得给人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