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哦了声,很是遗憾,“也对,他阿玛和人家才是一辈儿的……”说着香香他的小脸,“是太太糊涂啦,没关系,咱们再找,总有好姑娘的,天涯何处无芳糙嘛。”
她抱着他看鸟儿,看冬蝈蝈,孩子太小,不多会儿就打瞌睡了,她总有充足的耐性等他睡醒,再接着逗弄他。
她对孙子倾注过多的心力,连良时都要吃醋了,“留神自己的身子,半夜里起来,会冻着的。”她又要下c黄,被他硬铮铮拉了回来,“不听话就把他送回藩王府去,我让他留下是给你解闷的,不是让你耗命的。”
她委委屈屈瘪嘴,“我觉得东篱像咱们的哥儿,转了一圈,又回到我身边了。”
他蹙眉不许她再说了,“你怎么有这么荒唐的想头?小产的孩子,连三魂七魄都没长全,丢了就丢了。你这模样,是在提点我不中用,又要伤我的心了?”
她忙闭上了嘴,其实她知道症结不在他那儿,她还总找不自在,真辜负了他的好意。
她枕在他颈窝里,巴巴儿问:“朝廷的旨意下来了吗?谁任兵马大元帅?”
他闭着眼睛说关戎,“五军都督府右佥事。”
婉婉有点高兴,“这么说你不必去了吧?”
他睁开眼瞥她,“好男人不是应当征战沙场吗?”
她却摇头,“我情愿我男人平庸一些,离那些兵戈远远的。”
他知道自己永远达不到她的要求了,朝廷没有准他领兵,不是因为旁的,是为让他筹集粮糙。那倒也无妨,关戎是他的至交好友,底下将领又都是他的人,他即便慢行一步,也可坐镇指挥。但是江山总要亲自打,谁也不能靠沙盘上的布阵当上皇帝。他出征只是时间问题,能够陪她的时间一天少似一天了。
他偏过头去,和她贴得更紧密,耳语似的喃喃:“那二十万人马经不经用,尚且没有定论,万一要加派,我不去谁去?你们姑娘家不明白战争的残酷,一旦奴儿干攻入中原,异族的征服,必要通过最残忍的手段,到时候就是一场浩劫,你愿意看到么?澜舟请命出征,我准了,让他到关戎麾下当副将。你瞧儿子都上阵杀敌了,我这个当阿玛的焉能屈居他之后?”
婉婉不由惶然,“奴儿干都司竟有那么大的能耐吗?我听说不过区区四五万人罢了,居然要朝廷调遣安东卫的兵马?”
他笑了笑,替她把遮盖在脸上的乱发拨到耳后,“乱民不过是一小部分,现在扛旗的是边关的戍军。他们已经五年没有拿到军饷了,皇帝由谁当,不是他们要关心的,他们只想填饱肚子。你断人生计,别人断你的江山,就这么简单。”
他说的都在理,该怨恨谁呢,怨只怨西海子的那位帝王,身在高位,却没能担起责任。有暴民祸乱朝纲,唯一想到的就是征伐,就算平息了又如何,治标不治本的买卖,谁知道多早晚又要复发。
她偎在他怀里叹息:“我也劝皇上勤俭,可他过耳不入。但愿这回的事是个警醒,叫他看见局势有多紧迫,那根治国平天下的弦儿也该绷起来了。”
她是妇人之仁,可以一再姑息,但他知道,慕容高巩这回是再也没有机会改正了。大战已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现在要确保的仅仅是后宅安定。至于前方战事,出征经朝廷许可,连路不会遇上任何阻拦。只要规划得当,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直取紫禁城。
他一步一步谋划,终于轮到她府上的厂卫了。不论当初他们受谁派遣,都不及他的人靠得住。所以这帮人不能留,必须全数解决,换上他的禁卫。
他和颜悦色地敲边鼓:“兵马未动,粮糙先行。安东卫的军需从南苑拨出,如今各处都要缩减开销,咱们府上也得过一段苦日子了。”
婉婉当然不反对,盘算着可以从吃穿用度上先省起。譬如一餐饭雷打不动的几十个菜品,其实不过为了排场,两个人哪里吃得完那些!换成家常的小炒,能打发就行,这上头就节约下不少。
她把她的想法告诉他,他只是笑:“从牙fèng里减省,能省几个子儿?长公主府最大的花销在人口上,皇上给的銮仪、肖铎留下的番子、还有北京跟来的锦衣卫,你算算,每月这上头要支应出去多少?南京是咱们的藩地,这地界上的人早就养熟了,要护卫两府安全,何必饶那么大的圈子。依我看,闲职上的人都散出去吧,或是回京,或是从军抗击北虏,好歹也挣个功勋。留在这里吃呆粮,白耽搁年岁罢了,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