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云?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风倾雪轻轻念道,“公子之名是出自此词吗?”
水落云闻言那双终日朦胧的眼睛忽地一亮,“正是,此名乃家母所取,出自温飞卿的《梦江南》,家中兄弟全是朝字辈,就我一人不同,至于为什么给我这堂堂伟男儿取个这么柔弱的名字,却是百思不得解,问了也不理我,小姐既然可以看出,那是否知道是何意?”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中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风倾雪低首念着整首词,似在思量,喃喃低语着,“千万恨?恨在天涯?”片刻后,忽然抬头淡淡一笑道:“公子都不知你母亲之意,那我一个外人更不会知了。”
“哦?”水落云看着她,似在猜测此言的真假。
“小姐,理他呢,咱们回去啦,粥都要冷了。”鹿儿却催促着她。
“好,咱们回去,”风倾雪点头,忽又回头对水落云道:“公子若不嫌弃,可一并来。”
“小姐!怎么可以嘛?”鹿儿回头眼光若寒刀一般扫向水落云。
“鹿儿,你生气干么,你越是生气,人家可是笑得越厉害哦。”风倾雪拍拍鹿儿的脸蛋,让她放松表情。
“还是小姐通情达理,小生在此多谢了。”水落云一个长揖,低头前还不忘对着鹿儿做个鬼脸。
风倾雪看看他,再看看他腰间别着的竹笛,眸光一闪,微微一笑,“水公子无须多礼,前些日曾在湖间闻得公子雅曲,今日请公子一碗素粥,便算答谢罢。”
水落云一抬首便看到那一朵清艳若白莲绽放的微笑,不由心荡神摇,脱口吟道:“洞庭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佳人难再得啊!唉……”吟罢悠悠长叹一声。
“呵呵……”鹿儿看他那痴迷的样子不由一声轻笑,但马上双板着一副严肃的面孔,“哼!油腔滑调的花花公子!”
“姑娘错矣!”水落云叹道,“这样的绝世佳人,小生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矣!小生此乃实话实话矣,难道要小生说你家小姐丑如无盐,这样才算得正人君子不成?呜乎!要知孔老夫子也说:食色性也!看着佳人,小生情不自禁矣。”
“得了,得了,这一个矣那一个矣了,你要矣到何年何月去?”鹿儿斜瞪他一眼,“我可说清楚哦,粥我做得可不多,你呆会儿只能喝一碗。”
“小生省得,不过小生有一疑问,不知刚才小姐所说的湖间雅曲是怎么回事呢?”说完定定的看着风倾雪。
“前些日洞庭湖上公子曾吹笛高歌,倾雪当日正在湖间游玩,因此有幸得以聆听佳音。”风倾雪也看着他。这个人原来就是那日湖间吹笛之人,谁能想到,那一曲断肠之音竟是出自此人之口。
“小姐如何肯定是在下吹的呢?”水落云不由问道。
“声音,当日公子曲罢曾畅怀高歌。”风倾雪起步往回走去。
“原来小姐就是那一日的湖间白影,我还一直以为是我那天有仙缘,看到了洞庭湖上的仙女显灵了呢。”水落云看着她的背影道。
“小姐,那哪能算歌,简直是鬼哭狼嚎嘛。”鹿儿却cha口道。
“姑娘错矣!小生歌之妙处想来你也不懂,因此小生不怪你。唉!天下之大,何处有知音!”水落云长长叹息,一副哀愁模样。
“哈……我才不要做你什么知音的,跟你这疯子做知音,那我岂不也成了疯子了。”鹿儿却嗤笑道。
“鹿儿。”风倾雪回首看一眼她,鹿儿撇撇嘴一昂首自顾前去了。
“狂笑当歌,狂歌当哭,公子既然如此洒脱,何妨放手天涯,又何必伤心别有怀抱。”风倾雪看着身后之人,淡然而道,只是脸上神色却带着一份深思与怜悯。这个人轻狂痴癫的背后却是一腔朗朗正气,一双迷蒙如雾的眼睛之后藏着的却是无奈与悲哀!这个人身上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水落云闻言猛然抬首看着她,眼中闪现灼灼亮光。
“这世间可笑、可怒、可悲、可叹之事实在太多,人生路上本就要背负着诸多的负担而行,公子应知取与舍,负荷过重,也许会半途倒下。”风倾雪转身前行。她比较欣赏刚才一睁眼看到的那个清朗如湖风的人,那时的他,身上有着一种安祥、静谧的气质,让人见之心安、心恬,而不是现在这个假装痴狂以掩饰其悲痛落寂的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