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心里一软,点点头,随即撇开视线,不肯再看二人一眼。
风子瑛低低咳嗽起来,绿绮夫人上去扶住他,像是对初晨说话,又像是对他说话,“进去吧。”
风子瑛殷切地看着初晨,初晨低低叹了口气,道:“我不进去了,说几句话就走。”她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原来在爱之后憎恨一个人是那么的容易,恨过之后,再表达自己的关心是那么的难。“家里的下人呢?怎么我一路行来,人影都没有?”
绿绮夫人回答:“除了不愿走的几个老人外,都遣散了。你父亲说,我们不能拖着人家一起等死。”
“家族里的其他人呢?”初晨有些恼怒,平时他们都只会算计她家,有事只会找她家。到了这个时候,就全溜走了?
风子瑛微微一笑:“死的死了,逃的逃了。这么大家子人,总得有那么一两个活下去吧?如果将来宁国公府没了,但风氏仍然可以延续下去。”
逃了?那是他看事情不妙,想办法弄走的吧?“那为什么不让初蕴?”初晨没有说下去,她这样一说,不是就说明她还在关心着他们吗?她明明是恨他们的。
风子瑛很缓慢,但很坚定的说,“我们是长房长孙,不要说是初阳还在京里,就算是只剩下他一个,只要风氏宁国公府这块牌子还在,他就不能走。”
风氏宁国公府这块牌子啊?她当初就是为了这块牌子才被他们抛弃的。这块牌子冷冰冰地高挂在那里,冷眼看着这府里的悲欢离合,它为每天进出于它下面的人增添光彩,进出于它下面的人又为它增添光彩。它就像是彦信为之奋斗的心中那个傲立于天下人面前的梦想一样,也是风氏人心中坚持的那个梦想。
初晨叹了口气,“我如果能活下去,自然会看顾初蕴。你还是调理调理身子吧,你活着,他也能多有几天好日子过。”她没有理风子瑛的呼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宁国公府。绿绮夫人没有挽留她。初晨知道绿绮夫人就是开了口挽留她,她也不会回头,但绿绮夫人始终没有喊她,却让她心头说不出的滋味。也许人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往往越是盼望。
初晨推开房门,警觉地往旁边一闪,低声喝问:“是谁?”
屋里灯光亮起,苏缜坐在桌前看着她:“是我。”
“师兄?”初晨有些尴尬地垂手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眼睛四处逡巡。也不知罗二在哪里等着,就等着出来拿脸色给她看。想想自己也够窝囊的,居然有这么一个人日夜盯梢,不得自由。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彦信放她走时,那样放心,都没有警告过或是交待过她任何一句,类似于不许和苏缜太接近之类的话,原来是早有准备。他选的这个罗二果然是极品。
苏缜知道她在防着罗二,轻笑一声,“他不在。我让他去找人送东西去了。要不然你以为你怎么能轻易就摆脱了他,独自成行?”
怪不得她偷偷溜出去,他居然没有发现跟上去呢,原来是被苏缜支出去了。“他怎么会肯去?”那家伙除了她睡觉和上厕所的时间以外,几乎寸步不离,又怎会甘心受苏缜的支使?
“若是其他事情,他自然不肯去。但这件事情必须要他去才行啊,其他人去,人家不肯相信呢。”初晨知道罗二必然是去替彦信联络军中的人了。
“哦。”初晨放心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下,“你找我有事?”要不然他在这里等她做什么?
苏缜扯扯嘴角,带出一丝苦意,“我不放心你,在这里等你也不行吗?”
初晨捕捉到他眼里的那丝落寞,心一跳,“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她不是那个意思啊,只是他这次出现以来,除非有事,绝对不会和她多说一句废话,她如果提起来,他也是很快就岔开掉,再加上一个罗二在一旁虎视眈眈,让她好多话好多事都没有来得及和他说出来。
苏缜站起来,淡淡一笑:“跟你开玩笑呢。师兄自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又是这样,他又要跑。初晨冲动地跑到他面前拦住他,“师兄,为什么你这次回来一直躲着我?”
“我躲着你吗?怎么我没发现?”苏缜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天天都坐在你面前啊,我要是躲你,你不是就看不见我吗?你说,你什么时候找我,我不在?”
初晨不理他的狡辩,她想到罗二已经出去好一会了,只怕就要回来,得抓紧时间问问题,“你和金叶公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