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声炸雷似的咆哮声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两个堂姐全都躲在了丫头婆子身后,朱卿卿傻乎乎地看着朱老太爷威严地迈着四方步,板着一张老脸朝她们走了过来。她自来很怕祖父,甚至忘了从梯子上下去,只是呆呆地看着祖父。
堂姐们也同样害怕祖父,大堂姐先哭:“是三妹妹好奇,让我们陪她过来看热闹的。”
二堂姐跟着哭,但她要奸诈一些,只顾猛点头,其他什么都不肯说。
朱老太爷严厉地看向朱卿卿,朱卿卿还傻傻地站在梯子上发怔,突然反应过来,大声辩白:“不是我啊,是大姐姐……”
话未说完,朱老太爷炸雷似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还不赶紧滚下来?你要丢脸到什么时候?”
朱卿卿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瘪着嘴哭起来,半点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但好歹是没有把后头的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三姑娘这一声要是喊出来,大姑娘还怎么嫁人?朱家的姑娘们都不要名声了。
朱老太爷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使仆妇:“赶紧把这丫头弄下来,吵得我头晕。”
“我不下去,除非她们认错。”朱卿卿站在梯子上扭麻花,扭了两下,觉得丢人,就又悄悄回头去看周嘉先,却见院子里已经没有周嘉先的身影了。他就这样走啦?朱卿卿不由好生失望,一个没注意就给仆妇从梯子上弄了下去,小鸡似的拎到了祖父面前。
大堂姐和二堂姐被打了二十下手心,再被关进房里禁足十天;朱卿卿被打了十下手心,不许吃晚饭。晚饭有朱卿卿最爱吃的蟹黄包,大伯母当家,爹爹远游不在家,母亲不容易,她求了好几次才有的,可惜她吃不到了,朱卿卿不由得悲从中来,觉得自己真是最委屈最倒霉的一个。
分明是大堂姐想来看周表哥,使人打听到周表哥这个时候在这边读书,二堂姐出主意并逼着丫头们搬梯子扶梯子,她只是路过,便被她们死活留下来了,怎么她们都可以吃晚饭,就她一个人不行?而且都没有人肯相信她的话,全都认定就是她调皮才惹出来的祸。大伯母和二伯母一口一声都要叫母亲好好管教她,母亲居然也没反驳。
其他时候倒也罢了,偏今晚就有蟹黄包,朱卿卿越想越委屈,生气地跑到园子里,顺着那株老桂花树利索地爬上去,藏在树枝里生闷气。
太阳就快要落下去了,天地之间只剩最后几丝霞光,朱卿卿饿得不行,想回去又觉得没面子。又累又饿又委屈,便被桂花树散发出的馥郁芬芳熏得昏昏欲睡。
睡梦里突然闻到一股极香的食物味道,勾得她馋虫都出来了,朱卿卿咂了咂嘴,觉得自己一定又是犯馋了,她沮丧地抬起手盖在脸上,决定忘了这香喷喷的味道。可是那香味不屈不挠地一直在她面前晃,引得她狂吞口水。
不对!有人在戏弄她,朱卿卿翻身坐起,看到对面一双眼睛在夜色里闪着幽光,于是吓得张口大叫:“鬼!”
一只温热的手熟练地捂住她的嘴。那人呼出的热气吹到她脸上,弄得她痒痒的,那人身上还有一股熟悉的青草香,朱卿卿气呼呼地掰那个人的手,竖起眉毛来:“梁凤歌!你个坏胚!”
少年轻笑了一声,松开她的手,懒洋洋地道:“又闯祸了吧?知道你没吃晚饭,特意给你送吃的来,你就这样对我?没良心的。”
他说那句“没良心的”时,语气迂回婉转,听来让人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朱卿卿抚了手背两下,脸上有了笑容:“什么好吃的?”
月亮升起来,月光细细碎碎地落在枝丫间,对面的少年郎懒洋洋地靠在树枝上,斜睨着朱卿卿道:“叫一声好听的来听听。”
“哥哥!”朱卿卿谄媚地笑着,圆溜溜的眼睛发着微光,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如同一只贪吃的肥松鼠。
“乖。”梁凤歌笑了,用力捏了她肥嫩的脸颊一下,递过一只盒子,“不许这样叫别人。”
盒子里装着的正是朱卿卿朝思暮想的蟹黄包,朱卿卿顿时双眼发光,十分熟练地取了小碟子在手,轻提、慢移,准备开窗、吃汤。
梁凤歌长而上挑的凤眼里透着笑意,毫不客气地打了朱卿卿肥白的爪子一下,嫌弃地道:“脏死了!”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块湿帕子,拉了朱卿卿的手十分认真仔细地给她擦手。
朱卿卿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你怎么突然对我这样好?”
她在桂花树间伏得太久,头发和肌肤沾染上了那种甜甜的幽香,梁凤歌用力吸了两口气,被烫着似的快速缩回手去,坏坏地道:“我为什么要对猪好?当然是因为我要吃猪的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