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卿卿默默地盯着自己的手,果然不再是之前那双粉嫩白暂纤长的手,指甲剪得短到不能再短,因为劳作而粗糙裂口,放在这宝气森森的匣子里,的确是很不配。
陈公子不赞同地道:“小梁,你这样做可不对,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梁凤歌淡淡地道:“赶紧收了你那一套,她笨拙,爱把别人的话当真,我可不会。”言罢起身将朱卿卿的手从匣子里拉出来,拽着她道,“走了。”
“小梁,你何必如此小气?便是金屋藏娇,始终也有带出来见人的时候,难道你能把她藏一辈子?”陈公子也不生气,微笑着轻轻摇铃,马车便停了,梁凤歌拽着朱卿卿头也不回地往下走,丢下一句:“后会有期。”
陈公子笑了一声,示意马车继续驶动。
朱卿卿垂着头站在道旁,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强迫自己不去看梁凤歌,她怕她多看梁凤歌一眼就会忍不住更讨厌他。梁凤歌也不理她,一手拽着她的手臂,一边打了个唿哨,马蹄声响起,踏雪马跑了过来,看见主人亲呢地用头去擦梁凤歌,梁凤歌单臂抱住它亲热了一会儿,拉住马缰示意朱卿卿:“上去!”
朱卿卿白了他一眼,并不打算配合,她想着,若是他再说点什么,她一准儿要将他之前说过的话回击过去。该怎么说她都已经想好了,可惜梁凤歌并不和她多说,见她不肯配合直接就将她拦腰抱起扔到马背上去,朱卿卿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抱住踏雪马的脖子,刚稳住身形回过神来就破口大骂:“梁凤歌……”
“吵死了。”梁凤歌干脆利落地把手臂塞进她嘴里,“不解气就咬吧。”
朱卿卿狐疑地回头看着他,但见他半垂了眸子,神色淡淡的,仿佛让她咬的不是他的手臂,又或是,让她咬他的手臂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可是那只手臂整个儿都是梁凤歌的味道,清清淡淡的青草香味里间杂着淡淡的汗味,朱卿卿的脸腾地一下红起来,热得她不知所措,她使劲儿把他的手臂甩开,愤愤地擦了嘴唇两下,瞪着踏雪马的鬃毛陵怒地道:“你以为你是谁呢?你让我咬我就咬啊?”
“不咬是吧?你可别后悔!”梁凤歌将手臂从她两边肋下穿过去,抓住马缰一用劲儿,踏雪马扬蹄直立,朱卿卿便结结实实地砸进他怀里去,后脑不知是碰着了他哪里,生疼生疼的。最可恨的是梁凤歌就此将她搂得紧紧的,让她全身都不自在。
随从的人马整齐有序地跟了上来,朱卿卿从未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男人如此接近,便扭动着身子没好气地道,“让我下去,我自己会骑!”
“不许乱动!”梁凤歌低喝一声,似是有些羞恼地怒道:“没你的马!你是想和其他人共骑还是想被我系在马后拖着走?”
朱卿卿看不到他的脸,却本能地知道他很生气,同时还很烦躁,她当然不想和其他人共骑,她又不认识他们,但为什么不和人共骑就得被马拖着走?她自己走不行啊?
梁凤歌突然在她腰间掐了一下,用的力气不太大,却让她惊呼着颤抖起来,那滋味太可怕了,痒痒麻麻的,半边身子都跟着苏麻了。梁凤歌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许捣乱,不然就一直掐你的痒痒肉。”
朱卿卿敢怒不敢言,踏雪马已然飞一般地往前奔了出去。刚开始朱卿卿还处于全神戒备的状态,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奈何敌不过疲倦,连着在马背上颠了两个时辰后,她的双腿已经被磨得受不了了,又酸又痛,掐一下都不会有太多的痛感。梁凤歌等人却还全神贯注地往前赶路,人和马都没有多余的声音,除了马蹄声和呼吸声之外,只有偶尔突然出现的探子报平安。
“累了就睡吧。”难得梁凤歌这样忙还记得关照她一下,“还要再往前跑一段才能停下来歇一歇,你要是硬撑着后面肯定支持不下去,这可不比得你在周家骑马玩儿。”
朱卿卿的眼皮重逾千斤,好像只要一不小心就会黏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困。当初她跟着朱老五徒步而行,彻夜奔波逃命,比这个更辛苦得多吧,可是她夜里就从来都没睡死过,都是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清醒过来的。她记不得梁凤歌在她耳边又说了旬什么,只记得自己答应了一声就睡死过去。
这一觉无比漫长,无比香甜,朱卿卿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丝绒毯子一般的夜幕里群星闪烁,空气里漂浮着山野特有的清冷味儿,踏雪马走得又慢又平稳,她窝在梁凤歌的怀里,身上裹着他的玄色披风,半点不觉得冷,又暖和又安心。很久没有达样睡得沉了,朱卿卿撑起身来,掩住小巧的嘴轻轻打了个呵欠,动了动脖子,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骨头都酸痛得要命,不正确的睡姿果然还是很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