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的眼皮猛抽了几下,捏着嗓子道:“您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吧?要不,请个大夫来瞧?”
这丫头平时可没这么哕唆,朱卿卿顿生疑窦:“你要干吗?”清泉不露痕迹地往外努努嘴,转头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奴婢去拿饭。”
朱卿卿慵懒地翻个身,背身面里,闭上眼睛继续睡。不就是梁凤歌来了么?来得倒挺快的。想来新城这边养得有他家的信鸽吧?这大雪的天儿,信鸽居然不迷路?
“起来吃饭。”梁凤歌的声音在外间响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冷硬意味,“一刻钟后若是你还没出来,我便亲自来请你。”
“你敢。”朱卿卿不屑,“这可不是你家,是我们朱家。你不要脸,朱家人可还要脸呢。”
“是么?”梁凤歌垂着眼把碗筷一一布好,“他们要脸不假,但他们更要命。不然,你以为我如何能进到这里头来?”
“呸!你是在威胁我么?当真是乱世,礼崩乐坏!”朱卿卿低声诅咒,把无辜地汤婆子扔到地上去,再坐起身来,呵着冷气把衣服胡乱套上,哆嗦着走出去,抱怨清泉,“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多加几个火盆子,你是想冷死我么?”
“我知道你怕冷,所以咱们的新房里装了火墙。即便是寒冬腊月,屋子里也可以只穿一件单衣。”梁凤歌不看她,把一碗已经撇净油的鸡汤推到她面前,“窗外养得有碗莲和锦鲤,你若是写字看书眼睛乏了,便可以逗逗鱼儿活动活动。”
朱卿卿闷声不吭地喝了一口鸡汤,鸡汤不冷不热,温度刚好合适,咸淡鲜香,想必在灶上炖足了一夜。鸡汤入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了,她这才有闲心偷瞟了梁凤歌一眼。
梁凤歌此刻绝对说不上英俊潇洒,他迎着风雪骑着马赶了一夜的路,就算是有貂裘护身,也禁不住风雪交加,因此他的头发是湿的——风雪冻硬之后再逢热化开,就成了水。身上的衣裳也有点不合时宜,又皱又湿,靴子也是湿的。
朱卿卿不是不心软,但她很快又硬起心肠。想要逐鹿天下的男人,这么点小苦头算什么?就当是他为了那本食谱而来。于是她又心安理得地喝了一口热汤。
梁凤歌照旧没有看她,而是盯着他面前的那一罐子鸡汤,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道:“按照原计划,我应该在后天早上才到这里,但我想,既然你父亲到了,那你应该会有话想要对我说。怕你不方便,所以我就来了。”
冒着风雪赶了一夜的路,就是为了等她问他的话?朱卿卿的鸡汤有点喝不下去了,她觉得不管怎么样,就算是谈判,也应该在友好和平的气氛下进行比较好。她拿起另一套碗筷,给他舀了一碗热汤,没撇油,就这样递到梁凤歌的面前:“听说男人是需要油水足一点才够的。”
梁凤歌平静地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汤,再给朱卿卿夹了一个生煎包子:“我还没见过你父亲,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之后我总要去拜见他一下,不然于礼不合。”
“岂止是于礼不合。”朱卿卿有点刻薄地道,“他要是不乐意,你就不能娶我。”
梁凤歌至此才抬眼看向她:“那么你呢?你是否想嫁?”
她是否想嫁?朱卿卿觉得有一只沉重的拳头猛地砸在她的心口上,又酸又疼又重,让她只想流泪,她用力咬了一大口生煎包子,用赞叹的语气道,“这包子做得真不错啊,上次我怎么没发现他们家居然有这样的好厨子?”
“是我找来的,这次才跟着你一起来的,一路上你吃的都是他做的,难道你没吃出来?”梁凤歌照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又给她夹了一只生煎包子,“爱吃就多吃点。”
“你以为我是猪啊?成天就知道吃的?”朱卿卿用力把筷子放下,红着眼眶瞪着梁凤歌。你快和我吵架啊,快和我吵架啊?
梁凤歌静静地看着她,沉默片刻后,淡淡地道:“难道你不爱吃?从小到大,你最爱的就是吃,你对吃的爱好胜过了一切。”
“放屁!你说的那是我吗?”朱卿卿很不文雅地骂了一声,把面前的生煎包子推到他面前:“既然我这么爱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也好意思让我吃?有本事你全部把它吃光啊。”
梁凤歌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默默地把所有的生煎包子和鸡汤以及其他小吃和粥全部吃光了。
朱卿卿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护住了她喝剩下的半碗鸡汤。
梁凤歌掏出丝帕优雅地擦过嘴和手,平静地道:“我吃光了。我觉得味道不错,虽然比不上你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