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远秩不知道事情经过,追着问了一遍,最后道:“哥哥,你们莫要去当东西了,我会和娘商量,先按月拨银钱给你们,你们先熬过这几个月,总会解决的。”
龚远和不置可否,送他出门。
却说龚远秩回家就先去了安闲堂,龚婧琪在外面拦住他:“别忙,娘心里正不快活呢。”
龚远秩看见邵大奶奶的贴身丫鬟红梅立在廊下和朱姨娘小声说话,便问:“可是大舅母又来了?说的什么,为什么心里不痛快?”
龚婧琪道:“还不是为了大哥当衣服那件事。娘正气着呢,你此刻进去不是往刀口上撞么?”
龚远秩道:“我让你劝娘,先拨些银钱给大哥们用着,自然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娘怎么说?”
龚婧琪恨恨地道:“才说了一半,大舅母就来了,哭丧着脸,咋咋呼呼的,把我们吓得,先前说得好好的,才几句话的功夫,娘就火冒三丈,摔了东西。我才劝了几句,连着我一起骂。”
话音才落,龚远秩就沉着脸大步往里走,朱姨娘等人要和他打招呼,他摆手示意她们下去。朱姨娘看向龚婧琪,龚婧琪低声道:“姨娘先下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朱姨娘方一步三回头地拉着红梅去了。龚婧琪眯着眼睛盯着朱姨娘的腿,见还是一瘸一拐的,垂下眼睛沉思起来。
龚远秩悄无声息地立在帘子外听着,只听邵大奶奶道:“他和蔡家那个小狐狸精分明就是商量好了,故意来逼你,气你,叫你们没脸,你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你不是说是他将你推开的吗?他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去得那样巧?还从墙上跳下去的是吧?就说明他一直在那里看你笑话啊。太恶毒了。
远秩为什么会哭成那个样子?委屈了呗。你不晓得他去找到我家老五时,都哭成什么样子了,我呀,听着老五说着心里就难受,这孩子一贯老实忠厚,谁想竟然会被他亲哥在背后捅刀子,学里的同学都在嘲笑他,吐唾沫子淹他,先生也赶他,他在学里呆不下去了呢。不然怎会对着你发那种脾气?你得盯着点,不然好好的孩子都要叫他给毁了。”
龚二夫人低声说了句什么,邵大奶奶又道:“依我说,你不必等了,这孩子就是不懂事,赶紧给他娶个媳妇儿,他就懂事了。正好的,我娘家大哥家的那个幺姑娘,今年十三岁,像朵鲜花儿似的,德容言功那是不必说的,不然哪天去我家看看去?”
邵大奶奶说的这个女孩子,龚远秩远远看过几面,只记得是个扭扭捏捏的女孩子,小小年纪就涂脂抹粉的,小家子气得很,他是怎么都看不上的。龚远秩大急,正要出声打断,却听龚二夫人淡淡地道:“谢大嫂美意,我还是想再等等,我就不信,我家秩儿就真的不如那个贱人生的儿子,一定能考上举人庶吉士的。也能找个比什么三品官更好的人家的女儿。”
龚远秩先听他娘拒绝了这门亲事,心中不由一松,到底是他亲娘。可接下来的话却又叫他气不顺了,倍感压力。
“我那侄女儿哪里不好了?吃苦耐劳,又好看,八字又好,旺夫旺子,好多人想求还想不到呢。”邵大奶奶大约是被拒绝,心中不高兴了,沉默片刻,又道:“今年秋天的布你还定不定?早些定下,我好叫人去办。”
龚二夫人没好气地道:“怎么定?现在那边的院子都被封了,帐幔统统都被撤了,我再寻什么借口去定?春天里换那次帐幔,你处理布匹的钱都还没给我呢。”
邵大奶奶道:“不是我不给你,是生意不好。那些东西虽然是九成新,但到底是用过的,做了衣服也还是能看得出来。我压了三分之一的价,成衣铺也不想要。你要急着用钱,我先垫着一千两银子给你如何?虽然我们也没钱,手里紧得很,但我会想法子给你凑的。”
龚二夫人不高兴地道:“什么叫垫?去年冬天你就才给了我一半。你没钱,没钱你们还买那么多地?本来是大家都好的事情,你非要闹得大家不高兴是不是?我看现在是拖不了多久了,我急着用钱,你赶紧把从前欠我的钱想法子凑了来还我,真的到了那一步,我总得拿出点来遮着吧。”
邵大奶奶急道:“妹妹,我是真没钱,那年你侄儿不争气,被蔡家敲去了多少彩礼你又不是不知道。娘身体又不好,长期用着人参燕窝的,每日总要花费许多银两。还有现在生意太难做了,不信你去问你大哥,去问娘啊。”
龚二夫人道:“我不问,这些年,我也没少贴补家里。你回去算算,看欠我多少,忙着凑来还我。还有,那些账记得都要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