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老小,明菲哭笑不得。王老夫人亦很是为难,明菲忙笑道:“您去吧,我劝劝他。”
王老夫人见明菲神色之间并不见愤恨羞恼之意,松了一口气,拉着她低声道:“你和他好好说说,你王爷爷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况是不得不退。”
王家简朴的花厅里只剩下夫妻二人,龚远和仍然跪着不动,明菲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扶他:“起来吧,人都走了。咱们先家去,回去后再细细盘算如何?”
龚远和扶着她的手慢慢站起身来,靠着她慢慢往外走,邬叔担忧地等在外面,见他们出来,忙引着二人往外走:“老爷子就是那个脾气,只做他认为对的和真正有意义的事,对于虚的不实在的,他是断然不肯在上面花半分力气的。他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真的把所有的钱财全都挖回来,把该做的都做了又如何,对你们而言,好处并不多,反而会损失许多钱财买不到的东西。”
因见龚远和抿紧嘴不说话,邬叔知他钻入牛角尖,听不进去,由不得长叹一声:“也罢,人都年轻过,不碰南墙不回头啊。”
明菲陪着笑告别邬叔,拉着冷着脸的龚远和钻进马车,洗萃和金簪不曾跟入花厅,自然不知晓其中的曲折,见龚远和的脸上似乎拧得下水来,吓得提心吊胆,不时用眼神询问明菲,明菲只轻轻摇头。
放下车帘子,明菲扫了一眼把脸埋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的龚远和,轻声吩咐车夫:“去餐霞轩。”
龚远和方诧异地回头望着她:“不是要回家吗?去餐霞轩做什么?”
明菲笑着拉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家里的饭菜我吃厌了,你说过要带人家在外面吃的,这样空着肚子回去,他们肯定要小瞧我。我不管,我要你兑现你的诺言,请我吃饭去,还要吃最贵最好的。我听周清说,餐霞轩有专门接待女客的地方,门和路都是分开的,她们都去过,我却不曾去过。”
龚远和定定地看向明菲,只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担忧地看着他,怜惜之意溢于言表。他僵硬的脸部线条终是慢慢软和下来,捧着她的脸轻轻点头:“好,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吃。”
明菲松了一口气。此时他心情低落,回到家中见着那个环境,只会让他更压抑,她很怕他会不耐烦地拒绝她,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那种不能与人言明,又恨又痛的滋味她最清楚。还好,他虽然很愤怒,很失望,但他并不拒绝她靠近。
马车驶到餐霞轩,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洗萃忙忙地上去寻了相熟的小二来,引了明菲和金簪往女眷专用的小门进去,沿着一条独立的小径七拐八弯,进了一个四周挂着苇帘,里面用白缎作饰,唤作“蒹葭白露”的独立雅间。
明菲笑道:“蒹葭白露,这餐霞轩的老板真会想。”
龚远和自另一端进来,闻言道:“餐霞轩的老板向来很会做生意,你想吃什么?”
第166章进退
酒菜上齐,明菲交代小二在别处给金簪和洗萃另整治了几个餐霞轩有名的菜,吩咐他二人:“难得出来一趟,你们且自去用饭,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待到屋子里只剩夫妻二人,明菲斟满酒,又自花香冬瓜盅里为龚远和舀了半碗汤:“饭前先喝汤,有益养身。”
龚远和看上去明显没有什么食欲,仍然顺从地将汤喝了,正要伸手去拿酒杯,明菲又夹了一箸盐焗手撕鸡给他:“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酒。”
龚远和无奈地看着她,见她巧笑嫣然,期待地看着他,只好放下酒杯,听她安排,硬逼着自己埋头吃菜。明菲觉着差不多了,才举起酒杯:“夫君,这一杯,为我二人能成夫妻而饮。”
龚远和的目光闪了闪,唇角微微勾起,仰头一口喝净。
明菲又夹了一箸鱼给他,看他吃完,才又满上一杯:“这一杯,为你在此种苦难下仍能成才,不曾荒废人生而饮。”
龚远和默了默,含笑而饮,因见明菲又拿起筷子,主动夹了一箸麒麟豆腐吃下,笑道:“这第三杯,你要为什么而饮?”
明菲笑笑:“这第三杯,乃是妾身敬夫君的。有人遇苦难而自暴自弃,纵然得人怜惜却不得敬重;有人遇苦难而自强自重,却是叫人心中又怜又敬……”
她今日妾身夫君什么的倒是说得顺溜,龚远和伸手按住她的杯子:“你也同王老爷子一样的看法?想要叫我算了?”她很会劝人,却不曾说到他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