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舅抚掌笑道:“是,是,你家老爷不糊涂,所以他这种事情都不回来处理,反而请了洪大人我们三人来谋算你们的家产。也不知我能分得几何?洪大人又能分得几何?王老爷子又分得几何?你儿子又能分得几何啊?你别慌,这册子里的东西你要是没动过,怕什么?”
龚二夫人气得倒仰,颤抖着手,白着嘴唇,眼睛瞪得老大。邵大奶奶发现不对,狠劲二掐了她一下,疼得她一哆嗦,恢复了几分清明,回头看着洪知府:“大人,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最是信服您的。看他胡言乱语的。”
洪知府抬头问王老爷子:“还没问过您老人家的意思?您老人家最清楚当年的事实,认为当以哪份清单为准?”他这个话,明显的偏心了,既然龚中素随信寄了清单来,意思便是要以后面这个清单为主的。
王老爷子推道:“我老了,听着就是。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我再开口也不迟。”他还是倾向于以龚中素那张单子为准的,对于薛大舅突然冒出来的这本账册,他不想表态。
龚二夫人闻言,心中又安定了些。心想只要王老爷子关键时刻不作梗,后面还有的是机会。她瞥了薛大舅一眼,跟她斗?哼哼!谁想却看到薛大舅轻蔑鄙视地回了她一眼,于是她又开始生气。
洪知府问龚远和:“你的意思呢?以哪份为准?”
龚远和低着头道:“百善孝为先。舅舅说的对,爹爹发的话我也不敢不听。但既然婶娘认为当以爹爹随信来的那份清单为准,便就是那份清单了吧,多点少点,我不计较,都是一家人。”他话一出口,就得到了龚远秩感激的一瞥。
“好!”洪知府将手中的茶盅重重一搁,不容置疑地道:“那就先将田亩房舍清算清楚。把房契地契拿出来,当场交割。”
龚二夫人还没发话,龚远秩已经很自觉地将存放着房契地契的匣子抱了出来,一对之下,竟然少了八九处,其中许多是上等良田。洪知府淡淡地看着龚二夫人,龚二夫人早有准备,道:“这些是因为铺子亏损,所以卖了。”
洪知府点点头,吩咐先将龚中素单子中所述的十万两白银拿出来。龚二夫人却只肯拿出一万两来,理由是,四时修葺装饰大房的房屋,龚远和这些年读书花钱如流水,早就把钱用光了,这一万两,还是她看在是骨ròu至亲的份上匀出来的,至于支用账簿什么的,也被明菲给一把火烧了,烧了的房子和家具、重要凭证等物价值不菲,她也不要大房赔了。虽然烧了,但她也还大致记得一些,比如说龚远和一件皮裘,就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双靴子也是用米珠串了花的……
她话说了一半,就看见洪知府、王老爷子、薛大舅三双眼睛同时落到她身上。薛大舅的眼神自不必说了,就如同当年被她抓到那个丫鬟上了他c黄的时候一样;王老爷子浑浊的老眼里,闪着一种叫她心寒的东西;而洪知府那双牛眼里,竟然有狠厉,还有很古怪的一种情绪。
忽听薛大舅道:“你说的,是在春和押当了二百五十两银子的那件皮裘?”
龚二夫人打了个冷战,梗着脖子道:“正是!”管它多少价值,她说是就是!
薛大舅叹了口气:“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不会算账啊!难免被人骗。来,我帮你算算这些年来,这些铺子田庄进账多少?不说庄子里的出产,几个绸缎庄,香油铺子,药铺,米铺都是最赚钱的,十年了吧?怎么也得有个十来万两银子?那么这点收益也够他用了吧?王老爷子,您做生意最在行,您觉得,有没有?”
王老爷子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当年我那老朋友还在打理这些产业时,一年怎么也有个四、五万两的收入。但他是做生意的好手,其他人做不到这个份上,一两万两银子总是有的。”
龚二夫人若是聪明,就该顺着台阶下,偏生她极倨傲地道:“谁说我不会算账?我从小就打得一手好算盘!什么铺子田庄?还不够亏的,就算是赚了点,也经不住他那般花用。这水城府里谁不知道他吃酒赌钱,眠花宿柳,出手千金,阔绰得很?”
搞人参公鸡?薛大舅被惹毛了,“总不能都亏损吧?若是都亏损,为什么只亏损大房的,不亏二房的?说不出来?我帮你说。”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本账簿,坏笑着挑着念了几条,然后递给洪知府:“我这里刚好有一本这些年来夫人所说的这些开销,请大人过过目,物价真的很贵。还有大小姐的嫁妆也是极丰盛的,你好像还卖了点田地给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