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决定约陈莹一道去看看周夫人和周清。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一定担忧得很。
周家却也没明菲她们想象的那么冷清寂寥,训练有素的仆从在管事的指挥下,来来往往地做事,显得还很匆忙,只是府里的气氛显得很压抑。
周清清减了几分,周夫人显得很平静,只是心情不太好。与明菲她们略略说过几句,表过谢意后,就让周清领她们下去喝茶玩耍。
出了正房,周清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哭丧着脸:“我和哥哥不敢在我娘面前露出难过的样子。”少顷,又抬头笑道:“我原以为,你们会第一个来瞧我,谁知道你们竟然不是。”
陈莹有心调节气氛,便撇撇嘴,笑道:“我们自然不是,你那钱秀才必然是第一个来的。”
周清不依地在她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道:“我叫你使坏。他不算啦!”
明菲笑道:“嗯,他是自家人,当然不算外人。的确算不得。”
周清羞得满脸通红,跺着脚道:“是袁枚儿!”
陈莹摇了摇扇子,惊异地道:“咦?上次伯母生辰,她不是气得跑了吗?怎会这个时候来?”不等周清回答,她又道,“我知道了,必然是来向你炫耀的。”
周清冷冷一笑:“她是来可怜我的。那意思是,她去了抚鸣以后,说不定还能为我爹爹想点法子周旋周旋。”她啐了一口,“我呸!什么东西!还没嫁过去就想要仗势了。也不知这势是不是真的那么好依仗。”
后天就是九月初一,袁枚儿这个时候还出来耀武扬威,这种心态真是让人很无语。明菲与陈莹忙安慰周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为了一个外人生这么大的气?”
周清却伏在明菲的肩头低声抽泣起来:“我好怕。”
明菲与陈莹忙扶着她坐到附近一处相对隐蔽的亭子里,低声安慰。按说周同知到底有多大的罪,周夫人心里应该有数,明菲瞧着周夫人的样子还算镇定,便也觉得周同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罪。
周清哭够了,低声道:“我娘与钱家商量,婚期提前,下个月十六就要把喜事给办了。我哥哥的则推迟了。”
明菲和陈莹听了此话,心中一沉,这分明就是在做最坏的打算,在安置周清的退路。难道说,周同知身上的罪也不轻?二人对视一眼,却不敢把话说出来,搜肠刮肚地寻了些理由宽慰周清。
不知不觉间,天色见晚,周夫人派人来留明菲与陈莹用晚饭,明菲与陈莹又怎敢在这个时候给人家添乱?约定到时候一起来送周清,辞过周夫人,各自回家。
明菲的马车行至途中,车夫突然笑道:“了不得,女人也来行商了。不坐车,还骑马,真是了不得。”
明菲隔着纱窗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名戴了帷帽的蓝衣女子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了约莫有十多张装满东西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在街上走着,看着就是行商的。这样的商队,在水城府并不少见,只是由女子领头的,却是有些少见。
明菲便让车夫去问:“你问问他们,做的什么生意?”
车夫也好奇,停下马车跑过去问了,对方笑道:“我们不是来做生意的。是我们家小姐听说这里逢了灾,便特意送一批药材过来。只在水城府歇一晚上,明日还要启程的。”
原来是义举,众人一时对那少女肃然起敬。那少女听见议论,似害了羞,把头垂了下去,埋着头只管往前走。
花婆子在垂花门口迎着明菲,道:“奶奶快去收拾收拾,老爷回来了。大爷已经先过去了,吩咐您一回来就赶紧过去。”
龚中素回来了?这么快?明菲有些意外,脚下不停,边飞速往里走,边听花婆子汇报情况:“老马看见的。只是一张马车,只带了一个婆子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箱笼也只有三四个。老爷穿着青布衣衫,姨娘穿着月白色的小袄和墨绿色的裙子,头上只有一根银簪子。去拍隔壁的门,门房一时还没认出人来,等到认出来了,全家都哭作一团了。因算着奶奶很快就要回来,就没派人去接您。”
听这个意思,似乎是龚中素混得很差啊。别人就算是被罢官,好歹箱笼仆从也还是有一堆的,他老人家却混成这个样子,真是凄惨。
第一次见公爹,务必以端庄大方为重。明菲换了套粉蓝色的折枝菊花纹暗花缎裙袄,对着镜子看过没有大碍了,方领着花婆子和金簪去了隔壁。
到了安闲堂,还不曾进院子,就听见里面哭声震天响。龚二夫人的女高音很突出,凄厉的嚎着,朱姨娘的女低音声音很有实力,颤颤巍巍。二人比着赛的哭,仿佛谁哭得好,谁就最心疼龚中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