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对视一眼,终于,何舒父亲说起了经过。
事情要从何舒失踪前几天说起。
原来,数天前,芳蕊到市集给一家绣庄送绣品,让经过的古德看到。芳蕊本便貌美,又正值芳龄,水嫩得花一般,古德虽有数房姨太,还是动了心思,当场调戏,却被芳蕊逃脱。
古德自然不甘心,跟绣庄的人一打听,知道了芳蕊的情况,找了上门。这古德年近四旬,年岁上还说得过去,但为人凶狠,营生不择手段见称,多有虐打妻妾的消息传出,何老汉怎肯答应,古德却不顾何老汉反对,强自让媒婆下了聘,娶芳蕊当第五房姨太太。
那聘礼在村中来说,算得丰盛。何老汉不要,古德放下狠话,过两天便来娶亲。何老汉敢退聘,他就敢让他以后无法在当地生活下去。
何老汉无法,眼看若不答应,古德便要当场抢人,只好先应允了。
古德岂是善茬,立刻便让人在村中传开,说何老汉收了他聘礼,又撺掇村长散播消息,这下何老汉是水洗不清了。古德一走,老汉立刻带着芳蕊到何舒家,将事情说明。
两家一合计,觉得此处再没有办法生活下去,虽离乡别井多有不舍,但却是眼前唯一办法,当即决定当晚暗暗收拾细软,变卖家中值钱东西,翌日夜晚偷偷离开。
哪知,村中有人看到两家变卖东西,为了好处竟悄悄通知古德,古德得知大怒,翌日一早便过来娶亲,提前了整一天,杀了何老汉一个措手未及。
而何舒家这边还不知情,正在家中捡拾细软,直到何舒家住何老爹附近的村中好友何杰过来通知,何舒这才随何杰急急赶到老汉处。何氏夫妇本来也一并过去,何舒母亲心情激动下心绞发作,何父只好留下照顾半昏厥的妻子,请大夫诊症、熬药,忙出忙入,一时顾不上何舒。
而自何舒外出便没有了消息,直到月上梢头,何母病情终于稍稍安稳下来,何父心中焦急,方才匆匆赶到何老汉家,谁知,老汉家并无一人,只门里门外撒满一地鞭炮碎屑,屋子内外却半分喜气不占,冷月高悬,鸦声凄啼,厅堂竟隐见血迹,他骤然心惊,一股凉气从心底直透上喉咙。他坐立不安,心里寻思,这人都哪里去了,何舒和何老爹追到古德家了吗,可一天过去,能不能将芳蕊讨回来,总该有个结果才是。
他坐了大半时辰,再也等不住,到相邻两户打听。问到的结果都是:日间,古德来接新娘,老汉不从,被古德打了一身,芳蕊担心父亲安慰,泪涟涟的进了花轿。
古德让管家领两名打手留下,盯着老汉,以防他追到古家惹事生非。
邻里见此情景,也不敢多说什么,安慰了老汉几句,说古德好歹也是大户人家,芳蕊过去不愁吃穿,将古德惹怒了,芳蕊反而没好果子吃,老汉失魂落魄的在地上坐了半晌,似乎终于想通,把话听了进去。连说了几声“罢,也许是命”,又让管家转告古德,希望他好好待芳蕊,他过些天再去看芳蕊,便拿了堆在院子的聘礼,进了屋。管家见老汉终于开窍,对老汉说了句“您老只管放心罢”,便领人离开。
邻居见事情似已平息下来,怕多说徒惹老汉心事,也便各自回了屋。
期间,听到何舒上门寻人的声音,随后听到激烈的争执从老汉屋中传出。声音时高时弱,有些听不真切,似乎是何舒怒红了眼,要到古家讨人,老汉却出言制止。
众人有些奇怪,本来还以为何老汉是无奈之辞,这样听来,却似乎是真妥协了。听去似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人屈从于现实并没有什么不对。
当现实只能如此的时候。
它伤害了你,你不能去伤它,那么就尽量减少它对自己的伤害。老汉这样做,是为芳蕊好,为自己好,否则,即便过去拼了命,也不过是一个鱼死网不破的结局。
但何舒自然不能同意的,年轻人的爱情总是这样一往无前,洒尽热血,不计后果,不管贫富。
后来,老汉似乎发怒了,厉声训斥了何舒,不许他到古家闹,他的冲动只会让芳蕊受伤受害,再后来便没有了声息。再晚点的时候,有邻居想过来看看,发现老汉家中已经空无一人。
众人听到此处,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如此说来,过堂记录也不全是谬论。何老汉确然并非贪财,但后来却似乎改变了主意。
这番话出自何父口中,那是他当日从老汉邻居口中所得,让人信服。
可即便改变了主意,老汉会因此杀了何舒吗?
似乎不可能,但似乎也有这个可能。若老汉在争执中失手杀了何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