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什么都是,又似乎,什么都不是。
李兆廷看着她浑身颤抖,好似听到她全身骨节格格作响,所有血液哗哗流淌而过的声音。
她那般痴痴看着,但看的分明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东西。
是她和连玉的孩子。
李兆廷心口仿佛又中了一记哑锤,疼得他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听到魏成辉禀报那一刻已疼到极点,可后来他亲眼看到了对方口中那个孩子,他又以为他把这孩子从连欣手中夺过一刻已疼到尽头,可如今他看到了她的目光。
那样的深爱,他从前似乎在她眼里看到过,她也是这样看自己,可是没有那般深刻,后来再也没有了。
只是,他一直在骗自己罢。
对那个人的孩子尚且如此,对那个人……
他浑身血液仿佛被一把熊熊烈火所燎,全都沸腾起来,烫得他想吼想叫,一瞬,有什么直涌到脑门,他长声一笑,用尽全身力气便要把婴孩往地上掼——那肝脑涂地的惨象,也许会将他身上那把火熄掉……
“好,你杀了她。李兆廷,我这一生因你历尽生离死别……我早活累了,她死了,我立刻去陪她便是。连玉,我把孩子带给你,向你请罪再离你父女远远的……”
她停住脚步,束发的簪子因方才激烈动作歪斜到尽头,终砰然落地,她整个眼眶亦是红得吓人,仿佛要同那晚一般,流出血来,但她却同他一样,仍是笑着说道。
他看着她脸色惨白,脸上疤痕皮开ròu绽,尚未痊愈,一头乌丝,转瞬变成半头银丝。
容颜未老,已丑陋,容颜未老,已半花白了头。
那浑身沸腾的火,仿佛被那把头发狠狠揪住,几下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