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幸迟疑片刻,终于还是道:“殿下,属下确实也有不明之处。殿下前日所教沙盘地图之术,属下因带过兵,知道其中大有用处。这学习其他四国语言,属下觉得多少也有点用处。可是这背诵四国官职……属下实在不知有何用处。”
李越哈哈大笑:“一幸,你还是只把自己当做带兵之将,齐帜,你也只把自己当做一名侍卫,因此才会觉得这些东西全无用处。”
众人脸上都不觉露出疑惑之色,杨一幸试探着道:“殿下,属下不明白。属下本是副将,自然是带兵之人,殿下的意思是……”
李越笑而不语,转向清平:“卫平,你觉得呢?”为了避嫌,清平虽然是住在摄政王府,却不与李越同行,在山谷中两人也不多作交谈,因此至今齐帜虽是在冬猎之时觉得摄政王有偏袒之嫌,却无人发现他们的关系。
清平一直在沉思,此时李越问到他,他才字斟句酌地道:“属下想,若是两国交战,殿下命属下潜入他国刺探军机,属下自然要学会此国语言方才不致露出马脚。至于背诵各国官职……殿下的意思,是否说若是擒贼先擒王,属下也须知道此人是何品阶,才不致弄错?”
李越毫不掩饰赞赏之意:“说得好!你已经领会一大半了。”
清平目光闪亮:“请殿下赐教,属下未领会的那一半是何用意?”
李越微微一笑:“难道你未曾想过,从来人的品阶中可以看出朝廷的动静?”
这话说得太过深奥,清平一时还难以理解,紧紧蹙眉,自去思索。这边杨一幸听了清平的话也连连点头:“卫兄弟说得是。一幸还是所见者浅。”
齐帜却是目光闪动,忽然道:“殿下,若是擢拔军士,无需如此,即使挑选军前之将,也不必学习这些,殿下教我们这许多古怪东西,难道是……”
李越看着他炽热的目光微笑:“齐帜,你当初前来参选,便不是为了此生只做个侍卫吧?”
这话真是说到了齐帜心里。他家中本也是官宦门第,只是后来败落,虽然有一副好身手,却只能做个侍卫,养家糊口也只勉强。他来参选,的确为的有朝一日脱颖而出,出将入相,光耀门楣。他做侍卫这些年,自然明白,在宫中做侍卫,只要功夫好些,头脑灵活些,反应敏捷些,再会察颜观色,就已足够了,根本不必学这些可能永远用不上的东西。然而摄政王初则锻其体肤,今则授其智技,其中有些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定然不会只是培养几名侍卫如此简单。既然不是培养普通侍卫,那他要的却是什么人?一念至此,不由身上一阵阵又是发热又是发冷,连心也跳得快了。
李越深深看着他,良久微微一笑:“本王要的,是最好的。”这个齐帜是野心勃勃之人,不过,野心,有的时候也叫做大志。
此时这些人中有些见识的,虽不如齐帜想得深,却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顿时都兴奋起来。毕竟谁不想青云直上?只是南祁也讲究出身,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平民,虽然有些战功,升迁却远不如那些有背景的人快,如今难得这天大的好机会送到眼前,谁不想牢牢抓住?得了摄政王的赏识,眼前怕不是一条康庄大道?有了那荣耀的目标在前,就是李越要他们学再奇怪的东西,也无人会提出异议了。
李越目光扫视一周:“今天是除夕,我放你们两个月假期,春祭结束之后我要再次考核。记住了,这山谷里的事,不许对外人提起,就是你们的家人也不行。众人皆知你们在这里受训,但若有人知道你们学了些什么……别怪本王永远封上他的嘴。”
出了山谷很远,众人都走散了,李越才勒马停下,等着卫清平赶上来,过了好一会,李越都有些奇怪的时候,才看见卫清平自后面骑着马慢慢过来,手虽握着缰绳,却是信马由缰,完完全全地是陷在沉思中的模样。李越直等他走到眼前,才一提马鞭轻轻在他腰上扫了一下:“想什么如此出神?”
清平一惊抬头,竟是全心沉浸在思索之中,根本没看见李越。李越好笑地看着他:“想什么呢?连我也没看见?”
清平有些窘迫地一笑:“还在想殿下刚才说的……殿下说竟能自官阶中看出朝廷的动向,这,清平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李越哈哈一笑:“嗯,这也算是我说得不够明白。这么说吧……”他刚要解释,突然远处马蹄声响,周醒道:“殿下,是府里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