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丹看他侃侃而谈,神态从容自信,真是越看越爱,不由自主往他身上倚了过去,想说句甜蜜些的话,又觉不好意思出口,脸上不由微微红上来。李越看他如同浅抹胭脂一般的脸颊,若是平时,少不了亲亲摸摸,何况是十几天未见。只是此时心里终归有些歉疚,虽然搂紧了他,却没心思做别的。
柳子丹倒没在意。十几天没看见他,简直没一天睡得踏实,此时看他平安回来,便什么都好。心里一松,困意便涌了上来,枕在他肩上,眼皮渐渐发沉,含糊道:“这些天堆了不少的折子,好在没什么大事,我都给你理出来了,你回去看看就行。”
李越摸摸他的脸,看他眼圈已经有些发青,怜惜地亲了一下:“是不是都没睡好?”
柳子丹脸上微微一红,有一句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只道:“康梁那边也来了不少消息,只是我看不出好歹,还得你自己回去看。他说这些日子云州边关盘查一直很严,生意不好做。”
李越沉吟一下:“这么说,韩扬还没抓到铁骊。”
柳子丹道:“可惜你也没抓住那个四王子。”
李越笑笑:“真要抓,也不是不行,不过,若是抓住了四王子,只怕逼得东平铤而走险。毕竟当时在人家的地盘上,强龙难压地头蛇。”
柳子丹靠在他肩上,被他的气息包围着,心里说不出的平和美好,简直连话都不想说,懒懒道:“随便你,反正都是你做主。康梁还说,西定那边情况并不好,新王治国平平,外戚坐大,你又加了贡银的数目,国内快要怨声载道了。”
李越觉得他说话时脸颊微动,光滑如缎的肌肤在自己颈间磨擦,淡香萦绕,忍不住又搂紧些,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暂时的,等我处理完了东平北骁的事情再想办法。”
柳子丹虽然也担忧西定百姓,但现在毕竟万事是李越第一,既然他说了,也就不再操心,迷迷糊糊闭着眼,嗯了一声,沉沉睡了过去。李越轻轻抱着他,让他倚得舒服些,心里暗暗发愁。和清平的事,可该怎么跟柳子丹说呢?
马车很快到了王府门前。李越小心地抱着柳子丹下了马车,转眼一看,后面一辆马车帘子掀开,王皙阳已经自己下了车,乖乖走了进去,清平却还坐在车里没有动弹。李越心里微微颤了一下,犹豫片刻,将柳子丹轻轻又放回马车里,走到清平车前,迟疑了一下才伸手去搀他:“怎么不下车?伤口疼得厉害?”那一夜缠绵,李越虽然极力克制,还是弄裂了伤口,所以回来的这一路上,清平只好坐在马车里。
清平微微笑了笑,道:“殿下,清平想,不必再回王府了。”
李越一怔:“什么意思?”
清平凝视着他:“有当时一夜,足慰平生。记得殿下曾经说过,要让清平去领兵?”
李越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不知是什么感觉,定了一下神才道:“你……难道是怕子丹——”
清平微微一笑,神色温和中带着倨傲:“清平做的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未必要顾忌安定侯什么。只是男儿志在四方,不必拘于一处,亦不必朝夕相守。清平想过了,当初殿下说的话才对,守一隅以终,那不是卫清平。高趋这个位置,清平是坐定了!”
李越听他言语铿锵,神采飞扬,虽然是伤余,却锋芒毕露,正是他最最喜欢看见的样子,不由微微有些失神,轻声道:“但你的伤还未好。我,我并不是那等不负责任之人还有……”
清平微一扬眉,道:“殿下难道是将清平看做了女人不成?”
李越连忙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还有那药……”
清平含笑道:“药还是得领殿下惠赐,只是未必在要府内喝。这些都不要紧,倒是有一句话,清平不能不说。殿下觉得……田侍卫如何?”
李越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田七。他知道清平说的是什么。那夜在东平山中,他们本来可以安全溜过关卡,只是到了眼前,忽然田七踩断了一根树枝,弄出声音惊动了卡哨,才使他们如此狼狈。而混乱之中,李越护着清平血战突围,田七却不知去向。后来铁骥在碧丘发现王皙云派人去了皇陵,初时不以为意,直到有人来报皇长子当夜住在皇陵不回碧丘,这才觉得不对,召集了便装混入碧丘的特训军,带领全部人马急赴皇陵,在山下遇到了田七,得知李越被困山上,于是硬闯上山,与北骁骑兵一场恶战,才算解了李越之围。田七对踩断树枝之事只字不提,只说自己在混战中失散,误打误撞反而闯过了哨卡,这才下山报信。李越也就当事实如此,没有再多问半句。其实他心里已经敢肯定,当时田七踩断树枝是故意的。可是若说他是要将李越置于死地,就不该后来又向铁骥报信,这种举动不免自相矛盾,实在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思。自从简仪死后,田七就渐渐显露出异常之处,却一直也没有什么举动,现在有了举动,却又如此诡异,还真是让人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