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看李越半天没说话,自己倒忍不住了道“你看劫走罗辉的会是什么人?”
李越想了想:“如果不是中元人,就是铁骊。不过伏击地点如此靠近玉京,应该多半还是铁骊。”
文程瞥他一眼:“你倒好像半点都不着急?长弓威力无比,一旦被铁骊得到岂不如虎添翼?”
李越实事求是地回答:“长弓不易携带。北骁骑兵本以马快弓强见长,长弓反而会减缓行军速度,不利快攻。铁骊如果因为想独吞长弓图样而与西定决裂,不见得是明智之举。何况他现在没有栖身之处,就算有了图样,到哪里去大量制作?”
文程道:“但他若将图样献回北骁,或者北骁王会另眼相看,他登上王位的机会就会大增。”
李越点头:“对他个人而言,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对北骁而言,长弓的弓箭制作需耗费大量木材,北骁以草原居多,要找到大量树木不易。而且他们如果大量制作之后就会发现,东西虽好,真正使用起来却未必适合。”
文程上下打量他,表情微微有些古怪:“你懂的东西似乎不少啊?老七对你可是推崇备至,赞不绝口呢。”
李越淡淡回视他:“也并不太多。”
文程依旧看着他他:“你若真这么有本事,怎么会连自己的王位都守不住?”
李越脸色突然一暗,转头看向别处,没有回答。文程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其实凭你的本事,若有外力相助,也未必不能重返南祁。南祁那小皇帝我知道,年纪太幼,不值一提。太后虽然心机深沉,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深宫之中的心机,用不到庙堂之上,也不足为惧。只有那武威将军操兵有术,是个劲敌,但独木难支,也未必能撑起大局。何况依你的身手,若要杀他,也并不难……”
李越眉头一皱,打断他的话:“你什么意思?让我重回南祁再当摄政王?”
文程目光闪亮:“也未必是摄政王,如果你有心,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李越眉头皱得更紧:“我做不做南祁皇帝,与你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文程看起来似乎比他还热心的样子?
文程脸色微微变化,终于冷笑了一声:“你若不是附了风定尘的身体,我管你是死是活!”
李越扬扬眉:“你还关心风定尘?我听说当年可是你假死逃离了他吧?”
文程脸色阴沉下来,眼前这张脸还是原来的样子,虽然多了一条伤疤,那眉眼却仍未变。对着这样一张脸,许多话潮水一般涌到唇边,终于还是冲口而出:“不错!是我要走!我本当他是称王称帝的材料,谁知他根本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别看他建业逼宫,位极人臣,其实他的心,永远停留在他兄长风定羽死的那一天!”这些话他埋藏在心中已经不知有多久,只是苦无可倾诉之处,此时对着面前这个完全陌生却又面貌熟悉的人,不知怎么的再也压不住,一股脑儿全部倒了出来,“他对我格外亲近,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军中全是粗人,没一个能跟他说说风定羽的!风定羽少有文才,在他心目之中,那便是高高在上,军中那些粗人,大字识不了几个,哪里配跟他谈论他那超凡脱俗的兄长?只有我,还读过几本书,勉强还可以谈上几句。我一心想助他成就大业,谁知在他心中,已经死去的兄长远胜过南祁江山!他纵情恣意,各处搜罗与风定羽相貌相似之人,却不知善待百姓、笼络人心。这种人,早晚也逃不过失败的命运,我,我怎么会跟着他走上这条绝路!”他一口气说下来,快得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胸口起伏,半晌,长长吐了口气,转过了头去。
李越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侧面,心里多少明白了一些,还没等他说话,文程已经扭回头来,狠狠瞪着他:“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落到今天这地步?”
李越皱皱眉,不愿再听这种刀子般戳心的话,转开话题:“你既是中元皇子,为什么会报夭折离开中元?”
文程静了一会,冷冷道:“这种故事,难道还有什么新鲜的?”
“那你这次回中元,不怕被人识破?”
文程冷冷一笑:“识破?就算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未必记得我是谁了。”
“话虽如此,但总会有人认识你吧?否则你为什么这些年都不回中元生活?再说元文景毕竟是皇子,要到他府上找人,也不是容易的事吧?”
文程吁一口气,很不痛快地道:“我虽离中元日久,人手眼线倒还有几个。自然这事急不得,要慢慢来,不过我自然有办法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