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谨不答,挥手让她出去,倚在床头沉思。昨夜他大醉,其实半真半假,就连吐在别人身上,也是有意为之,无非是想让那人留下来而已。不想这些侍卫们没半点礼数,居然就这么让人回去了。
生在宫廷,元文谨再温良恭俭让,也知道要为自己打算盘。他虽是长子,母亲出身却微贱,所以有这个长子的身份还不如没有。虽然他自知将来恐怕不可能继位,也十分明智地没有抱此希望,但他自己不想,不等于别人就不会把他当绊脚石。毕竟这立储一事,立长立嫡是最名正言顺的。下面那些皇弟们一个能过一个,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就是他那王府里的侍卫,也有几个是各家派来的眼线。不继位不要紧,可就怕有人连命都不让他保住!李越此人的身手他已经见识过了,听口音也不是中元人,不会跟那些皇弟们有什么瓜葛,如果能收他在身边做个侍卫,岂不是好?元文谨自幼在宫中受得宠的后妃们欺凌,倒是把一双眼睛练了出来,看准了这个李越是个仁厚之人,因此诈酒装疯,将七分思子之情提到十二分,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夜丢失的儿子,果然引得那人看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温和怜悯。只是这诈酒也是个技术活,想不到那李越酒量也是不俗,你一杯我一杯,到后来竟真是喝多了,居然让人就这么走了!若是再找不着,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工夫?
好在虽然离了封地,皇子总是皇子,动用了青镇衙门的官役,不过半日消息就送了过来:那人住在青云客栈,数日前带着一大家子人入住的,声称是去京城投亲。元文谨得了消息,备了一份礼品,傍晚时分就登门拜访去了。
李越和文程等人在青云客栈包下了一间小院。元文谨来拜访的时候,北风正在向文程禀报白天官役们四处打探他们消息的事,接着就听客栈老板来说,有客拜访。
文程意味深长地看着李越一笑:“看来李兄说得不错,这位长皇子也不简单哪。”‘李越看他一眼:“长皇子是什么人,文兄应该比我还清楚吧?”都说长皇子为人懦弱文静,但看他昨天晚上居然借酒演戏,就知道果然皇宫之中不会有单纯之人。喝酒真醉还是假醉,李越看得出来。元文谨虽然喝到最后已经趴到桌子上,眼睛也是半睁半闭,但眼球微微震颤,不时会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哪里像是喝醉的样子!
文程笑笑,狡猾狡猾的模样:“在下离开中元很久了,自然不太清楚。哦,李兄不可让客人等得太久,快点去吧。其他的事,在下来安排。”
李越对文程此人已经彻底失望了。初见面时的自来熟,知道自己身份后的翻脸无情,现在又是一副狐狸样,说是千面妖精也不为过。尤其此人对自己用起来那是一个毫不客气,似乎吃定了他不会丢手不管,所以基本上,不要指望他会真出什么力。
“文兄?”李越招呼的时候不由好笑,果然是兄弟,假名字都是取最后两个字,文程、文谨,还真像呢。
元文谨微笑,起身施礼:“昨夜失态了,污了李兄的衣裳,特来陪罪。李兄怎么都不留句话,叫在下好找。”
李越跟着客气:“一件粗衣,何必放在心上。文兄酒量过人,昨夜喝得痛快!”
元文谨大喜。他听说江湖中人豪气十足,若是酒喝得痛快,往往便会投缘,当下打蛇随棍上:“说的是,昨夜一醉,真是平生未有之快事,几时有机会,还当与李兄痛饮一番。”
李越微微皱眉:“日后若有机会,在下自当奉陪。”
元文谨试探着道:“听说李兄携了家眷,不知要往何处去?”
李越叹口气:“实不相瞒,在下在中元举目无亲,如今也不知该往哪里去。”
元文谨精神一振:“若是李兄并无去处,在下正要进京,同行去京城一游可好?”
李越瞧他一眼,摇摇头:“这,还是不要搅扰文兄的好。”
元文谨面露不悦之色:“李兄这说的是什么话,莫非是嫌弃在下,不屑结交?”
李越笑笑:“文兄气质天才,非富即贵,在下不过草莽之人,怎敢说嫌弃二字?”
元文谨露出微笑:“李兄并非凡俗之辈,难道还在乎这些世俗之别?还是觉得富贵中人铜臭满身,不值一交?”
李越苦笑:“文兄哪是什么铜臭满身之人?在下,实是另有隐情,不愿连累文兄。若是日后江湖相见,当再与文兄共饮一醉。”
他越是这样说,元文谨越觉得有机会。他要的是个侍卫,若是李越有什么原因需要个藏身之处,岂不是双方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