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很灵活,动作熟练地悄悄往下滑,李越轻轻哼了一声,突然捏住了对方的手腕。稍一用力,少年就吃痛地叫了一声。李越突然一怔,这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熟悉:“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赶紧答话:“暮雨。”
李越一把掀开帘子,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眼看过去,那张秀美的脸瘦削了些,还淡淡敷了些胭粉,可是眉眼依旧没变,还真就是当初西园里的那个暮雨!
“暮雨?怎么,怎么会是你?”李越把声音压得极低,怕外面的车夫听见。如果他没记错,暮雨不是和他那个在天牢做牢头的表哥过着二人生活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园?
“殿——”暮雨也借着那微弱的光线终于认出了李越,只是才吐出一个字就被李越捂住了嘴,只剩下一双激动的眼睛拼命眨着表示内心的激动。
李越慢慢放开手,暮雨立刻扑上来八爪鱼似地抱住了他,眼泪几乎要流下来,小声地叫:“殿下,殿下真的是你啊?原来殿下你没事……”
“行了,行了,我没事。”李越轻轻拍拍他后背,“你怎么会在中元?怎么会,跟着二皇子了?”
暮雨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表哥他生了重病,钱都用光了。二皇子府里招人,我,我就去了。”
李越皱皱眉:“生了什么病?他现在人在哪里?”
暮雨抹把眼睛:“郎中说是内外伤寒,前几天病得都快死了,幸好二皇子找了宫里的御医来才治好。现在二皇子给了个小院,他在那里养病。二皇子说,等他病好了让他在府里当个侍卫。”
李越还是奇怪:“那你们怎么会来中元?在南祁过不下去了?”暮雨就一男宠而已,纵然他这个摄政王倒了台,怎么也不至于殃及一个已经被遣送出府的男宠吧?
暮雨哭诉了一通,也平静下来了。其实表哥的病已经没事,就是自己又要重操旧业,心里委屈。现在发现居然是旧主子,这提着的一口气也就泄了,听见李越问,扁了扁嘴,道:“还不是因为安定侯。”
李越猛听到这个名字,简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定了定神才淡淡道:“怎么是为他?”
暮雨反而有些奇怪起来:“怎么……哦,殿下,安定侯莫不是一直没有找到你?”
李越只觉得心里一震:“找我?子丹他不是已经——”
暮雨恍然大悟:“是了,殿下一直没有消息,难怪安定侯找不到你。殿下自然也不知道安定侯的事了!”
李越一把攥住他手腕:“你说子丹没有死?”
暮雨疼得呲牙咧嘴,李越赶紧松开手:“你快点说,怎么回事?”
暮雨揉着手腕:“安定侯没死啊。当时他头撞阶石是昏过去了。人人都知道他是殿下的……当时皇上说殿下谋反什么的,凡是殿下的人都要抓,赶过来的官差就把他关进天牢了。我表哥就在天牢当差,是他告诉我安定侯关了进去。安定侯在天牢里不吃不喝一心求死,官差们也不闻不问。我表哥跟衙门里的师爷能说得上几句,那师爷说上头的意思就是等安定侯死了,把人送回西定去就算完……”
李越听得惊心动魄,明知道照暮雨的说法柳子丹现在应该活着,可是仍然止不住心惊。
暮雨喘了口气,续道:“我小时候爹妈就死了,那些胯骨上的远亲没人会管我,要不是殿下放了我出来,又赏了银子,我一辈子也别想跟表哥过上安生日子。殿下的大恩我还以为这辈子是报不了了,谁想到有这机会。后来安定侯眼看快不行了,官差们也不放在心上了,棺材都抬进天牢了,表哥就弄了个死人,把安定侯偷换了出来。其实天牢里瞒天过海的事多了,我表哥也替人家干过,知道门路。不过这次不是一般人,表哥怕出事,就辞了那差事不做,我们就离了京城。本想找个乡下地方安静过日子的,谁知道皇上到处在抓殿下的人,我们害怕,就想往西定跑。哪知道西定也乱,一路都安定不下来,一走居然就走到中元来了。”
李越等不及他再絮叨,忍不住道:“那子丹呢?他也跟你们在一块?”
暮雨诧异地摇头:“没有。安定侯在路上把伤养得差不多,就走了。”忽然想起这也算生死未卜,声音不觉低了下来,“他是悄悄走的,我们也不知他去哪里了……”
李越现在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勉强压住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低声道:“子丹他,他都受了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