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退守,把刀捡起来。”
温热的马血溅了楚政一身,殷红的血水从他眉梢滚落,安逸的山间美梦终于醒了,他回身看向那些溃不成军的南越人,鸦黑的眼底晦暗一片。
他的面容已经毁了,在场的人又多是不受重用的,他们之间没有人真正见过宸王真容,更没有人有幸和宸王一起出征打战,但在此时此刻,这并不影响什么。
“对,对!捡起来兄弟们,林将军还在!杀”
“杀!杀——”
半数沦陷的雁城仿佛突然苏醒了,重新振作起的喊杀声在战马断气的那一刻取代了不详的哀鸣,尚能拼杀的轻伤者,仍能动弹的重伤者,甚至那个险些被胡人开膛破腹的年轻兵士,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拿起了手里的兵器,重新尝试将眼前的敌人拖进地狱。
——总要有人去做的,总要有一个人去为天下太平扛起所有的业障。
楚政浑浑噩噩的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想起他当年跪在御前乞求不再学武时,父亲抚在他发顶的手、同他嘱咐的话。
他十六岁挂帅出征,鏖战三月守下边关,斩杀近千胡人,旁人夸他年少英武,如战神之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会在恶战后的死人堆里吐得昏天黑地,会在每天夜里辗转难眠,梦见怨鬼索命。
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是南越的皇子,他从降生那一刻就注定要走这一条路,在这一点上,他连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也比不了,天下之任,容不得他有任何动摇。
南越的外敌和南越的臣民总要有一方流血死亡,天下人将性命系在他身上,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只能做一个为国为民的楚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