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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他笑容之下的威胁,我叹了口气,识时务地随他出了门。

踏出那个雅致的房间,我才知道白羽尘所言非虚,那真正是一个凿于山中的密室,长长的甬道通往出口,而我先前所见到,并且误以为的照射入房里的阳光,竟是一颗颗嵌于石壁之中的夜明珠,其中价值,自不待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里设计打造,除了那个密室之外,皆是浑然天成,巧妙绝伦。想来远在川西的一个剑门早已非想象之中那般简单,这其中涉及的情势,甚至足以动摇天下局势。

他一路将我带出信道,又行走在山间,环顾四周,远处甚至还横着一道瀑布,珠玉四溅,很是幽雅,完全看不出这确实仍是在剑门之中。白羽尘始终将手搭在我的腕脉命门处,动作轻柔之至,此时若有旁的不知情的人看了,定会觉得暧昧之至,然而我却知道稍一偏差就会有送命之虞,想至此不觉好笑。

“很好笑?”回过神,才发现白羽尘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挑眉看我,眸中隐隐浮动的,是与慕容极为相似的深沉与锐利,不同的是,慕容喜欢将它敛于皮相之下,而他则毫不介意地张扬出来。“你似乎一直都安之若素,连身体的痛楚也没当回事?”似笑非笑,指下用了点力,满意地看到我瞬间扭曲的表情。

“无能为力的时候当回事又能如何,难道在下痛哭流涕府主就会放过我?”很明白受制于人的道理,脸上现出无可奈何的神色,然而自己暗自腹诽的心情显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不错,看见你痛苦我会很开心,不过我不会杀你,你还有价值。”

“府主没有杀我,只怕是担心令妹知道了会不快,甚至与府主反目吧。”不以为然的话方落音,便见白羽尘俊朗容颜微微色动,不怒反笑,更显阴沉。

“聪明是好事,但当一个人空有聪明而没有能力自保的时候,这种优点反而会变成他的绊脚石。”

我没有被他的话中之意慑住,反是深有同感地笑道:“可惜我自小便是武艺不精,也没有武功高强的扈从相随,幸好人本平庸,也没有多少似府主这般强人所难的人。”言下之意,淡淡地道出强烈不满。

白羽尘没有立时回我,深深一瞥之下,方轻笑起来。“你总会有令人出乎意料的表现,不过也仅止于逞口舌之快吧,想来絮儿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你蒙蔽。”

我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莫名触动,这样一个诡变多端的人,却也是极疼宠妹妹,甚至保护过度的人,却不知他为何还要将柳絮嫁与慕容,同擎天门联姻。然而当年无双楼上,自己眼中那个独超众类,白衣祛尘的男子,却仍是挥之不去的印象。

“没人说过你很会走神么?”

沉沉的嗓音传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让我忍不住想笑,心中大快。“很多人说过。”这个自小的毛病早已难改,童年时因为少人说话,所以常常沈浸于自己的思绪中动辄就是好半天,雷打也不动,让来叫我吃饭的轻盈每每数落而又无可奈何。

他几不可闻地闷哼一声,未置可否。“上车。”

我微愕,“车呢?”

“这不就来了?”话音未落,一辆篷车蓦地闯入眼帘,前座一名车夫,却没有持鞭,任由那匹马在前面走。马身高大,顾盼有神,应是出自西域,而四个车轮下面,更是垫裹了厚厚一层干草,马蹄也不例外,这才令得马车行驰时悄无声息。

白羽尘随我上了车,车厢被一层极厚的蓝绫布料覆盖着,无法得见车外的情形,然而由车子不停绕弯又转圈的感觉看来,似乎行走于一个迷局之中。

抬眼,白羽尘正饶富兴味地看着我。“起初,我是想杀了你了事的,那样可以省却我许多麻烦,也不必再让絮儿心有所思,虽然你有慕容商清在身边,如若我要下手,你也防不胜防。”

闻弦琴而知雅意,我立时很识趣地郑重询问:“那是为何?”

他看我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似乎心情颇佳。“先前你问凌心剑门布局是否参照阴阳五行,我没想到往来剑门的人那么多,却只有你一个人看出来。”

我一怔。“难道那些格局是你设下的?”

“当然不可能,这是建立剑门的人所传下来的,与我何干?”白羽尘把玩着帘帷两侧的紫红璎珞,慵慵懒懒地斜倚在窗棂处,好整以暇,浅笑轻扬,素来俊朗的模样此时显得颇为邪美。“只不过你的眼光让我有了兴趣,在试剑大会之前,我会带你去一处地方。”谈话以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作结,白羽尘阖眼假寐不再理会,剩余我一人睁大双眼望向车顶,五脏六腑,四经八脉隐隐作痛,只能了无睡意地数着绵羊,不胜其苦,大叹自己流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