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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云思一怔凝神,果然听到说话声,再细听下去,那声音似乎还有点熟悉。

事实上早在那扇大门被推开之时,屋里的人就已经知道来了不遂之客,只不过来人没有恶意,他也懒得回头去看。坐在灵位前的凳子上,慢条斯理地拈上一根香,点燃,任焚香袅袅萦绕了本来就幽暗半明的屋子,更显诡异。

慕容云思第一次看见有人吊唁还可以这么奇怪的,如果那人真的是在吊唁的话。

那人背对着他,很悠闲地坐着,手里拿着燃了一半的香,兀自抱怨,像是说给横放在屋中那副棺木里面的人听。

“你从前不喜安宁,现在真的不得安宁,还不快从里面跳出来,不要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收拾。”流泻至腰的长发用一根青色发带松送系住,与那身月白色外衫相融,适合无比,说话的嗓音不低不高,恰到好处,连拿香的动作也十分优雅,让人忍不住有一睹真颜的冲动。

想必是个漂亮人物,只不过这身影十足眼熟。

慕容暗忖,视线转移至牌位时,心头蓦地一震。笑容陡然敛住,少了几分随意,取而代之的是隐隐慑人的沉稳气势。

“请问棺木里的人,与阁下是何关系?”

“酒友。”那人淡淡道,没有回头。

慕容云思皱了皱眉,张口欲言,却不知怎的忽而顿住,微微侧首望向外头,一阵冷风吹来,只见眼前一晃一花,一抹惨白身影随风飘入,仿佛没有一点重量,后面还跟着一名女子,红衣长剑,英气勃勃,看起来显然比前面那抹近乎鬼影的东西要正常得多了。

此时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陈启见状低呼:“蓝素风?”

“她很有名么?”慕容云思斜睨了陈启一眼。他出身尊贵优渥,自小教授他文成武略的师傅,不是经世大儒,便是隐世高人,这一路下来,虽然自知武功在江湖上也足以傲视群雄,却是不曾涉足江湖听闻这些轶事。

陈启点点头,继续压低了声音,弄得慕容云思差点也要以为自己在说见不得光的事情。“她是北六省的黑道盟主,武功奇高不说,为人仗义直爽,连白道各派也敬她三分,可以说在北六省,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哦?”慕容云思望向蓝素风的目光已带了一丝激赏,他没有常人那些世俗偏见,却知道一名女子出来闯荡江湖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要比男人高得多,蓝素风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而且有口皆碑,足以证明她的不凡。“那走在她前面的又是谁?”

陈启摇摇头,表示不知。

说话之间,那两人已走近,如果那抹白影也能称之为人的话。绝美容颜上没有一丝人气,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脸色更可与那身素白媲美。

从头到尾,除了蓝素风往这边淡扫一眼之外,白衣女人和坐着的青衣人皆当慕容云思他们不存在了一般。

若是平日,慕容云思定然乐得在一边纳凉看戏,虽然此刻还有一个巨大的疑团萦绕在他心头未解,他也只是默不出声,静观其变。

白衣女子看见桌上的牌位,脸色似乎又惨白了几分,神情也愈发冷厉。“他呢?让他出来。”

“死了。”青衣人淡淡道,慕容云思甚至可以想象得出那背对着他的眉宇之间必也是淡若烟水,波澜不兴的。

“不可能!”女子的声音拔高,有些尖刻,脸上泄露出些许激动。“我不信!他怎么敢死,我还没死,他怎么敢死!”

“人死如灯灭,尊驾何不就此放过他,也放过自己?”青衣人叹了口气,不知是为那棺木里的人,还是为眼前的女子。“纠缠了大半辈子,还不够么?”

“纠缠?你懂什么,无知小辈,敢来管我们之间的事!”白衣女人杀气隐现,右手微屈起,大有随时出手之势。

青衣人不为所动,仿佛没有瞧见。“楚某平素不爱多管闲事,不过是看在你与故友渊源颇深的份上,才出言相劝,这也是他临终前要托我转告的话。”

白衣女子虽然生得极美,但年纪看起来也比蓝素风要大,眉间冷厉,却掩不住淡淡沧桑和酸楚。“胡说!明明是他先负了我,我要他用一生来偿还有什么不对!”随着话音几乎同时,她的右手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抓向棺木,欲将棺盖掀起。

她的出手已是够快,武林之中怕也难觅一二,加上那蕴涵的深厚内力,更使去势如风,十拿九稳,就算将棺木击碎也是极轻松的事情。

偏偏就在触及棺木的那一瞬间,女子不得不倏然顿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搭在自己腕骨处的那只手。

修长莹白,很是好看,丝毫不逊于深闺女子,然而就是这样一双手,漫不经心地挡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