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坏处就是,因为男人总要跟在他屁股后面,人人都怕他,外加上船上的海盗们又嫉妒兰多捞到了厨子这个好差事,打不过只好搞幼稚的冷暴力,这导致连续几日,兰多都没能从任何人口中挖掘到一点信息,比如他们下一站准备到什么地方靠岸,又或者近期内是不是准备再干一票——
按照兰多的想法,如果雷蒙德眼睛没瞎的话,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船上少了一个人。
唔,哪怕他真是狼心狗肺完全没注意,这会儿迪尔的鹰也该把“兰多在老子手上拿钱来换”这种信息传递给了他——最好的证据就是,那只鹰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八成是被雷蒙德顺手扒了毛做了白煮鹰打牙祭去了。
所以现在,按照兰多对雷蒙德的熟悉,男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派人打听他的下落以及状态——比如是死还是活,只要迪尔这边一有动静,那么他们的动向多多少少都会通过航海公会传到雷蒙德的耳朵里,那家伙再不靠谱,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迪尔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绑架席兹号的“未来船长”。
——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也不能这么干。
至少兰多是这么想的。
这一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碧空万里,脑袋顶上有海鸥翱翔。
兰多蹲在厨房里,掀开装面粉的大缸子,发现里面剩下的面粉已经为数不多,剩下那些缸底的多数已经潮湿发霉,勉强还能再吃个一两天,剩下的如果还想要命的话就真的不能吃了——这种事在海上倒是很常见,航海时间长了,别说海盗船,就连专门运送物资的商船都有可能面临缺水缺粮的窘境……兰多正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再用这个当借口再去探探迪尔的口风,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拍了拍他。
他愣了愣,回过头去,对视上一双蓝色的眼睛。
小白:“你最近很焦躁不安,怎么了?”
兰多早就跟小白说了自己是被迫被留在这艘船上的,倒是没说自己的具体来历,这会儿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放下手中的面粉缸盖子,说:“我在着急,我的船队的人怎么还不来救我——就跟你一样,我也不想当海盗,我之前就琢磨了,等我能从这里脱身,就带你一块儿走。”
小白翘起唇角——他露在绷带下的那半张脸真的很好看:“在那个船队,你能做主留下我?”
“因为那船上活动着一只特别刻薄的生物,所以——不能。”兰多老老实实地回答,“但是我会努力说服他让你留下来。”
“那是什么人?”
“大副。”
“你跟你们船队的大副过不去?”
这有什么?船长还活着的时候,船长也跟我挺过不去的。兰多显得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发现自己真是会给自己添堵,明明是这种情况下,还作死地忽然想起了他那已经翘辫子的老爸——若是被他知道现在他儿子正在一条海盗船上当厨子,估计能把他气活过来。
兰多叹了口气:“没有过不去,他就是天生刻薄,人家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小白:“……有这么过分?”
兰多摆摆手:“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嘛。”
小白抬起手,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面具,转过身去,声音听上去比之前稍稍的冷静了一些:“这么刻薄的人,那你怎么确定他会来救你?”
兰多闻言一楞,心头紧了紧下意识地想结束这个话题——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并不那么熟悉的人面前反倒比较放松时,苦笑了下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话,而后弯腰,将一个大壶子抓出来,往里面相当潇洒外加随意地添加酒、茶、柠檬片以及各种香料,直到那一壶东西散发出一种靠近黑暗料理才有的气味,他顺手拿过个大勺子,将壶子里面的东西捣碎——这是船上每天要求船员喝的固定饮品,可以避免各种疾病,比如白血病或者佝偻病。
小白听见黑发年轻人说话,却没听清,于是转过头来问他:“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人虽然跟我不对盘,也看不起我,但是他是个守信用的人。”兰多头也不抬地随口答道,“他答应我父亲照顾我,也承诺我父亲一定会看着我直到我完成父亲的遗愿,所以他会救我回去,也必须救我回去。”
兰多说完,心里头居然隐隐约约泛起一点酸酸的感觉——但是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甚至来不及抓住,就转瞬即逝——从头到尾,他的声音听上去都特别平静,就好像他压根不在乎雷蒙德会不会来救他,并且因为什么救他这种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