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手撑在桌边,兰多狠狠地闭上眼试图安抚自己胸腔之中“呯呯”乱跳的心脏,然而血液却已经沸腾起来并叫嚣着几乎要从每一个毛孔中喷发,怒火烧红了他的眼角,怒气几乎就要占领他理智的高地,那种被背叛的愤怒、难以置信以及失落,让他几乎要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一直一直以为,哪怕有一天,雷蒙德真的夺走了席兹号的掌控权,至少他还会遵循雷萨丁巴塞罗罗船长的遗愿,终其一生寻找利维坦号。
他真的相信就是这样的,虽然总是把“雷蒙德卑鄙小人谋朝篡位”挂在嘴边,可是他……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雷蒙德真的背叛了他,背叛了巴塞罗罗家族……他兰多巴塞罗罗应该怎么办,他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他又应该对他说什么——他甚至还来不及思考这么多呢,雷蒙德那个混蛋,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问题推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他却猛地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不偏不正地打在他的脸上无比响亮,让他的脸颊因为羞耻而火辣辣的生疼。
撑在桌边的双手紧握成拳,兰多盯着面前那摊开的卷轴,几秒后,他深呼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顺手点燃了放在桌边的一盏煤油灯,想也不想地抓起那放在桌子上的卷轴点燃,看着跳动的拖延贪婪地将那卷轴一点点舔嗜,羊皮卷轴发出焦愁的气息边缘发黑卷起,不知道为什么,黑发年轻人却有一种相当痛快的感觉,他闭上眼,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道:“那家伙的背叛也无可厚非,毕竟良禽择木而息,他雷蒙德一看就不是什么肯安于现状的善茬,没关系,没关系,一切都会好——”
“猴子,你在那碎碎念什么?”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黑发年轻人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定眼一看这才发现书房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推开——而此时此刻,身着华丽正装的红发男人正依靠在门边,双手抱臂,微微歪着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的红发松散地束在脑后,伴随着他的动作有一撮散落下来……是的,雷蒙德大副,永远是这么一副处事不惊、慵懒优雅的模样,就好像他总是能将一切的事情把握在手中。
哦不,准确地应该是,玩弄于鼓掌之中。
兰多胸口起伏,稍稍捏紧了手中的羊皮卷轴,伴随着火舌的吞噬,那热源距离他的指尖也越来越近,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要放开它的意思——此时整个书房里安静得可怕,当跟兰多对视上时,似乎意识到了站在桌子后面的黑发年轻人情绪不太对劲,男人收敛起手上懒散的情绪顿了顿站直了一些,那一束头发也随之落在他的胸前。
兰多相信雷蒙德已经看见了此时正在他手中燃烧着的羊皮卷轴。
因为在几秒之后,雷蒙德像是猛地反应过来似的迈开步伐快步向着他这边走进——
他大概会发火。
毕竟是重要的委托书。
看着那熟悉的高大身影快速靠近,兰多却破天荒地真正感觉到了恐惧与窒息,他紧绷着脸稍稍后退一步,然而却没来得及躲过那瞬间将他笼罩起来的阴影,接近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见“啪”地一声伴随着手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嘶”了一声猛地一抖扔开了那即将燃烧完毕的羊皮卷轴,同时听见雷蒙德威严的声音响起——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没事干在书房烧火玩,嗯?”
猛地回过神来,兰多猛地抬起头想要从男人发飙,然而在这之前他的注意力却迅速被手上的疼痛吸引了去——他狠狠地皱着眉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食指指尖已经立刻冒出一个灼烧过后会出现的水泡,俗话说十指连心,那尖锐的疼痛感直接压制过了被雷蒙德揍了一巴掌的手背……
“还知道疼?蠢货。”
在兰多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隔着一张桌子男人已经顺手将他的爪子抓了过去,隔着白色手套的丝绒布,对方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却让他觉得烫手——他下意识地想要甩开他,却没想到后者反而因为他的挣扎将他的手拽的更紧了些,雷蒙德压低声音道:“别动。”
“……”
兰多眨眨眼,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已经被一把摁在了书房那柔软的沙发上,笼罩着他的阴影撤走,没等他松一口气没一会儿男人又提着个药箱回来了,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来一管不知道干嘛用的膏药,用牙齿将自己的手套拽下来,他直接上手给兰多在他手指尖的水泡上涂抹了厚厚一层膏药,那透明的药膏异常清凉,兰多立刻感觉到手指尖那灼热得让人抓心挠肺的疼痛感得到了舒缓,兰多长吁出一口气,垂下眼:“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