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似乎是在他站在门外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此时也没表现出任何受惊的模样,只是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地将一部分地图卷起来,头也不抬地说:“猴子,回来的路上不是嚷嚷着困么?那么晚不睡觉,你在这蹦跶什么?”
兰多脚踩在书房柔软的地毯上,走动的时候发出沙沙声响,他来到桌子的另外一边站稳,伸长了脖子去看雷蒙德在看的地图——此时在地图上已经被标记了好几个坐标点,他看了一会发现自己并不是太看得懂:“你是不是在找利维坦雕像可能在的位置?”
雷蒙德抬起头正想回答,此时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下,随即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从桌后面绕出来,直接用双手卡住黑发年轻人的咯吱窝将他举起来放到沙发上:“鞋也不穿就在地上乱跑,你还小么?有没有一点贵族少爷的模样在了?”
说罢转身要走,却在转身的下一秒,那站在沙发上的黑发年轻人已经动作灵敏地跳到了他的背上——男人被压得晃了晃,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形没倒下去,一只手拖住挂在自己背上要掉不掉的黑发年轻人的屁股,他稍稍侧头,没说话……反倒是黑发年轻人在他的耳朵边吹了口气,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拍了拍:“问你话呢?找到雕像在哪了么?”
“没有。”
雷蒙德回答,直接背着兰多来到办公桌后面,让后者跳上自己的椅子,他则顺手扯过一张羊皮纸,将那一首人鱼唱过的歌刷刷飞快地重新写在羊皮纸上——
万生众向,始于原点;
岁月永恒,日落而息;
在海平线的尽头,当天地海三线合一,巨兽吞舟,海水枯竭,雕像显现。”
“我个人偏向于,第一句话应该就是地点的所在,”雷蒙德在第一句“万生众向,始于原点”这一段上画了个圈,“这应该是个特定的地点,而不是随便一个什么地方——很有可能,歌曲本身就是被固定下来的,它并不会提示我们,你的父亲当年把雕像扔到了哪,它只是告诉我们一个固定的地点,因为某种原因,雕像最终都会回到那个地点。”
兰多趴在雷蒙德肩膀上,微微眯起眼去看羊皮纸,听到男人说雕像居然自己会移动,他不置可否地嗤笑了声:“你是说,无论我老爸当年无论是在巴比伦海域的哪个地方把雕像沉底,它自己会自己长了脚似的移动回某个固定的位置?这种天方夜谭也太……”
雷蒙德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兰多一眼,后者猛地噎了下,尴尬地笑了笑:“也太常见了,相比起仓鼠变无恶不作的海盗船大副这种事,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设定。”
“我在查找文献,”雷蒙德一脸淡定,假装没有听见黑发年轻人胡说八道强装镇定,只是淡淡道,“如果存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那么肯定有人遇见过它,并把它记录了下来。”
“后面几句干嘛的?”
“固定的时间点,比如可能我们只有在落日的时候,才能看见那个地点的特殊之处,或者是启动某种仪式,见到深藏于海底的利维坦雕像,”雷蒙德说,“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要先找到那个地方,这些倒是可以先放一边不管——”
“我帮你一起找资料。”兰多将自己的下巴从雷蒙德的肩膀上拿走。
雷蒙德继续保持面瘫脸:“除了西尔顿语和巴比伦通用语,你还认识几国的文字?这是地毯式的搜索,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人写出来的可能有帮助的文献,你能帮到的忙很有限,甚至可能会把我的资料弄乱……好意心领了,你为什么不乖乖去睡觉?”
兰多动了动唇正想反驳,张开嘴却狠狠地打了个呵欠,用眼神示意自己拒绝“乖乖去睡觉”这样的提议,他直接跳下了椅子,在雷蒙德无奈的注视下来到书架旁边——小时候他常常在书房玩耍,他老爸无聊的时候会指挥儿子给自己收拾收拾书架,尽管兰多坚持认为这是官家或者佣人才做的事,但是老巴塞罗罗船长坚持认为:哪怕你不看这些书,你摸摸它们的封面多少也能给你增加一点儿文化气息。
以上,这就导致兰多其实对整个书房、书架的组成结构都非常熟悉。
这会儿在雷蒙德不赞同的注视下,他挪到了记忆中放了很多关于前人留下的航海图志之类书籍的书架前——除却基本现代航海家人手一本的那些个航海指南之外,他老爸老巴塞罗罗船长还有不少个人私藏,其中包括许多鼎鼎有名的大海盗船长、航海家们手写记录的航海日志真品,这玩意放拍卖会上,随便一本卖出的价格大概就够普通人家十几年的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