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沙罗愣了。
丹青见状,忽然灿烂地笑了。只是,眼中却存着弄得化不开的绝望。
“主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离开你。”捧过面前男人的脸,丹青再次虔诚地轻吻其下颚。这个动作之后,闭上了眼,圈着穆沙罗颈脖的双臂也开始渐渐脱力。穆沙罗见状也顾不得多疑惑,一手将执明钥匙丢给苍怀,另一手顺手有力地捞起眼看就要滑落在地上的怀中人。只是此时怀中的人却又陷入了沉睡一般,眼睑紧紧地闭着,气息微乱。
穆沙罗情不自禁地微微抚上胸前靠着的那张脸庞——怎么看,都是平淡得可怕。但好像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是世界上,最能打动自己的东西。这样的情况,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悄悄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生根发芽。当自己意识时候,那脆弱的树苗已经参天,树根,紧紧地爬满,缠绕住他整个心脏。
丹青悠悠转醒时候,人还靠在穆沙罗怀中。等眼中有了清晰的图像,看清楚了头顶上,自己上司线条优美的下颚时,丹青被吓得魂飞魄散。
下意识一个用力将人推开。
穆沙罗无防备被推得跌退几步,再抬头看向丹青时候,顿时脸上阴沉不定。
丹青疑惑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诡异的情况——自己是怎么从台子上下来的?有人将她带下来么?不可能啊,老头说过,那离魂阵只有自己能靠近。呃,还有,头儿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啊,连绯红和蝶衣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啊?丹青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只得挂起招牌式歉意笑容,对着穆沙罗笑笑:“这……主子啊……”
“走吧。”
不等她说完,穆沙罗瞥了她一眼冷声打断随后便冷漠转身要往外走去,背着的身影看不出情绪为何。
丹青对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蝶衣安抚一笑示意没问题,然后急急忙忙跟上已经转身走出主墓室向归路的穆沙罗。
身轻如燕,收放自如,脚下仿佛有细细微风将身子托起——丹青纵步跟在蝶衣一群人之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眼没闲着,借着鬼魅般静立轻颤于壁上的长明灯,打量周围的环境。
墙壁上的彩绘和记忆中的不太相同,单单以红绿青三种颜色的壁画勾出一些身着简单胡服样式人物的日常生活图和一张张格式狰狞的脸谱,恩,不是正式的戏剧绘法,倒是有点像摊面具。图腾在简单的线条中唐突而毫无规则地一处处出现,在墓道里看见这种张扬的画法,盯久了图腾的笑容就会像都活了一般,诡异得让人背脊发凉。丹青哆嗦了一下,两三步赶上走在倒数第二上青云子,与之并肩,不愿意再垫后。
一偏头发现老头也打量着周围的图案,表情严肃。
此时青云子心下不惧却暗生疑惑——之前在百鸣楼得到的情报明明白白地说明此为年代不久的辽后遗墓,但此时不说壁画明显带着鲜卑一族的特征,两壁边长明灯座中的明显留有着一小半的鲛人油烧过的痕迹——之所以叫长明灯,正是因为南海鲛人炼制的鲛人油燃点极低,一小滴即可燃烧二个时辰之久。所以按照这个消耗的量来看,无论如何这都不该是一个近代辽墓。想到这,青云子心中暗道不妙,偷偷窥探穆沙罗的反应。
只见后者面色平静,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是脚下之步速略有减慢。
青云子虽心中不服,但怎么也制止不了看见穆沙罗一脸平静后松口气的情感。哎,真是越活越回旋啊,感情自己七老八十快入土了,还要看着个奶娃娃的脸色办事。
回神时,发现前面的三个人停了下来。
跟在青云子身旁的丹青见情况似乎有异,不禁心中一紧。当下加快脚程三两步赶上,待看清楚情况那一霎那,只感觉全身刚从冰窟窿捞出来一般——惊愕,惊愕到无所适从。
——巨大的回廊耳室中偏右处有一座巨大的长明灯架,百千盏灯火将墓室照得如同白昼。
墓室即是墓道的尽头,三墙皆以与之前皆然不同的画风明艳绚烂地描绘一副巨大的军队出战图。
火光的跳跃下,画中的人物眉眼依旧细腻,万匹战马踏地而奔卷起阵阵尘土,金戈铁马,穹庐碧云依然在目。正前方的将领尤其高大威猛,玄黑战袍随风而扬,肃杀而奔腾的气息仿若能透过墙壁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战马蹄和喧哗厮杀声就在耳边响起……
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丹青不禁愣了神——这个将领脸上戴的面具,与前面墓道壁上摊戏面具的画法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