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武威侯张韬在时,张家盛极一时,他们虽是杜陵张氏的旁支,却比嫡系还要风光几分,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张家大门成日紧闭,也就是张泽回来,才打开那么一下。
兄弟几人分坐一案,张泽现在观察力比以前好了很多,这么粗略一扫,就发现府中仆役似乎比从前少了一些,一些边边角角也透着疏于打理的荒废,几位堂兄神色黯淡,郁郁寡欢,显然这段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
在张泽观察兄长的时候,张家人同样也在端详这位久别的堂弟。
张泽从小就十分混账,母亲早逝,被伯母抚养,虽说伯母待儿子与侄儿一视同仁,但对活泼外向的张泽,难免多了几分溺爱,也因此养成张泽无法无天的性子,成日招猫逗狗,走鸡撵鸭,就是不干正事,“名声”响彻京城,谁家有待嫁女儿的父母,提起来都色变的地步。
好不容易娶了一房老婆,可张泽依旧不改风流好玩,成日流连青楼赌坊,哪里热闹往哪里凑,跟一帮纨绔子弟厮混在一块儿,浑然不似张家子弟的作风,就连张韬都觉得这个侄儿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注定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谁知张家风云色变,几个儿子都栽在杀民冒俘一案中,唯独张泽去了一趟灵州回来,不说脱胎换骨,精气神也与之前截然不同,看上去很有些军人的精干气息了。
张韬的长子,也是张泽的大堂兄看着眼前的小堂弟,欣慰道:“父亲若还在世,看见你这般出息,不知有多么高兴!”
提起已故的武威侯,在场众人俱是一阵感伤,张泽也不例外,他以前混账归混账,对这位伯父一直敬重有加,当作亲生父亲一般。
张泽道:“大哥,不如我去求安王,让他去跟陛下要人,这样你们就可以与我一道去灵州了!长安水浑,何苦待在这里不走?”
张温想也不想就回绝道:“不必了,一事不烦二主,我们既然已经跟了纪王殿下,就不能朝三暮四,再跑去投靠安王,如此岂不成势利小人了?”
张泽不住翻着白眼:“这算什么势利小人!杀民冒俘又不是你们的主意,充其量你们还不是帮纪王背了黑锅,现在他把锅甩给你们,也不管你们,难道你们还要维护他到底?”
张温语重心长:“你怎么跟着安王殿下,还这么毛毛躁躁?纪王殿下其实也不容易,他现在不是不想用我们,这事才刚过没多久,太子又盯着他,他不好大张旗鼓为我们说话,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行。而且当时也是我们主动提出把这件事扛下的,不是纪王逼着我们扛,因为只有纪王还在,我们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否则大家都倒了,我们现在早不止赋闲在家这么简单了。”
“大哥,其实我现在挺好的,灵州远离长安,没那么多糟心事,你们想要建功立业,也有的是机会!”张泽有点急了。
张家三位兄长相视一笑,张温笑着拍拍张泽:“不必激动,我知道你为我们好,也为张家好,正因为你在安王殿下身边挺好,我们就放心了。张家,不能只押在一条船上,懂吗?”
张泽心里咯噔一声,愣了半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131章
贺融回来述职, 自然还是要回去的,如今的长安于他而言,不过是小憩之所,而非长久之地, 他经营的根基在灵州, 过几日终归还要回到灵州去。
那一日在殿上受到天子责骂之后,宫中并未再下达旨意对他进行处置,贺融也乐得清闲,一连在长安待了数日, 不是与贺湛出去逛书局听话本, 就是待在家里养花种草——当然, 听起来很风雅,但从文姜每天无奈地指挥下人将枯萎的花花草草往外头搬,就知道安王在莳花弄草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可言, 非但没有, 而且是那种明明养得不好还非要亲自动手祸害花草的。
除了季凌,陈谦这些昔日跟过贺融的故人之外, 很少有人主动上安王府拜访, 世家自然不愿主动理会这个丝毫不讲游戏规则的皇子,太子那边也没有动静, 安王虽在京城,一时间却似乎隐了身形一般,无人问津。
直到纪王生辰的前两日,贺湛过府来邀请贺融一道去为二哥庆生。
“我已经让人备了礼物, 到时候送过去就好了,我若去了,所有人都玩得不痛快,岂不毁了二哥的生辰宴?”贺融一开始是拒绝的。
“正是二哥让我来请你的。”贺湛揽住他的肩膀笑道,“二哥诚意拳拳,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勉为其难走一趟,好不好?”
贺融笑了:“你的面子有这么大?”
“当然有!”贺湛睁大眼睛,凑近对方,“难道不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