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暄斥道:“殿下面前,怎能如此失仪!”
嬴子瑜白他一眼:“殿下又不似你这般小气,说错句话还斤斤计较。”
陶暄被他噎了一下,气得狠狠瞪过去。
……
相比他们这里的轻松,嘉祐帝那边,就显得步履艰难了。
突厥人南下速度极快,自打晋州失守之后,他们须臾便至蒲州,眼看距离长安不过咫尺之遥,而嘉祐帝他们一行人数众多,其中又有文官妇人,那些官员又各自带了家属,这么浩浩荡荡的一大帮人,加上各种辎重,前进速度自然不可能快得了,才刚刚抵达襄州。
襄州刺史听说天子南下,早就提前做好准备,一方面是出迎,另一方面是想跟着天子的队伍一起跑,免得突厥人当真打到襄州来,那他也得跟着倒霉。
谁知御驾规模之大,人数之多,依旧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区区一个襄州根本安置不下,随行军队不得不扎营城外,城中不少士人商贾将自家宅院让出来给贵人们居住,可数量犹嫌不够,不少贵人怨声载道,弄得襄州刺史也跟着几头奔波,苦不堪言,心里早从一开始的翘首以盼,到现在恨不得这些人早早启程离开。
嘉祐帝同样处处不习惯。刺史府布置得再舒服,也不可能有皇宫舒服,可长安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一路上他头风症没少犯,几乎不想见任何人,可还得强撑起精神,召见与他一道南下的几位患难重臣。
“卫王与兴王,启程过来了没有?还有安王,难道没有收到朕的旨意吗,怎么连一点音讯都没有?”
第146章
“陛下, 先前您曾发旨,让安王在必要时增援甘州,突厥人南下之后,萧豫也想浑水摸鱼, 派兵攻打甘州, 安王已经赶过去了。小人给您禀报过的,您忘了?”
没等众臣开口解释,嘉祐帝身边的内侍就小声道。
嘉祐帝才想起来,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他有点尴尬, 不过大家也知道他最近精神不济, 都装作没听见。
李宽主动解围道:“岭南离此地还有些远, 兴王一时半会儿还未有消息传来,不过卫王殿下已经带兵启程了,想必很快就能赶至建康与陛下会合。”
嘉祐帝焦虑道:“再发一道旨意, 催促兴王尽快动身, 难不成老子有难,当儿子的还能逍遥自在吗!”
李宽应是, 又温声道:“陛下不必担心, 等过了江,我们就安全了。不过纪王殿下那边, 是不是也催他尽快撤离,以免置身险境?”
嘉祐帝叹了口气:“都怨朕,当时他非要留下时,就该直接打晕了将他带走, 你再派人去长安,传朕的旨意,让纪王与范懿二人,务必在突厥人抵达长安前撤出。”
当初贺秀请命留守长安时,兵部尚书范懿自陈时势发展至今,也因他这个尚书失职之故,所以也主动要求留下来,协助纪王,通告百姓,令其尽快离城,免受突厥人侵扰。
李宽应声告退,出去做事了。
嘉祐帝揉揉额头,对张嵩道:“朕觉着襄州也不算安全,保不定突厥人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还请张相安排一下,我们尽快上路,早日渡江,朕才安心。”
张嵩自然要宽慰帝王,并表示自己回头就与李相商议,以便早日启程。
当年与贺融他们一道出使西突厥的陈谦,后来奉命带兵去晋州,听从陈巍调遣,陈巍战死之后,陈谦也没了消息,至今生死不明,如今随行伴驾的禁军,悉数由大将军夏英统领。这夏英被李宽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张嵩也指挥不动禁军,但凡与禁军有关,都得与李宽商议。离开长安之后,左右相制衡的局面,已经逐渐往一方倾斜。
不过眼下局势危急,大家也没心思计较这些。
众人离去之后,嘉祐帝也无心继续看那些加急送来的奏章了,让人扶着便回后屋去躺着。
大腹便便的裴皇后正好过来看他,见嘉祐帝一直躺在榻上不起来,有些担忧,就说陛下自离开长安之后总犯头疼,不如请太医来看看。
嘉祐帝摆摆手:“不用啦,太医说我这是旧疾,从前在长安时也犯,只是没有那么频繁,可见都是心情影响的,什么时候能到建康,兴许就好了。”
裴皇后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只能道:“万事都须陛下做主,您是臣民的天,也是我们的顶梁柱,还请振作才好。”
嘉祐帝听这些话,早已听得耳朵出茧子了,他知道裴皇后打从一开始就不赞成离开长安,这位皇后的性子比他还烈,甚至还说出不过一死耳的话,但蝼蚁尚且偷生,嘉祐帝又怎么甘心落到被突厥人逼至长安,自杀殉国的结局?起码现在总还有希望在,将来朝廷能将突厥人驱赶出中原,百年之后他的名声就还不会太差,否则要真是一死了之,那千古污名,可就真的洗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