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阳的原意是希望,在这言语争锋之中,让扈家心疼脸面,知难而退。可是,他却低估了扈家来人的皮子厚度。
即便他已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就连一片的茶农也察觉到了几分,那扈家管事依然笑得得意:“不好意思了,楚员外。您和我家老爷订的订单如何,小的不知。小的任务就是听从老爷吩咐来此收茶。此刻,价格已经谈妥,瑶溪今年新茶都贴上了扈家的标签,恐怕要让楚员外白来一趟了。”
话音一落,围城一堆的茶农们由之前的看热闹,变成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扈家开出的条件虽然十分优厚,可是他们却还未点头。怎地这会就变成了他们已经答应?
茶农们的表情,都被楚清收纳眼底。她掩唇轻笑:“爹爹,莫不是这位管事仗着扈家的面子,想要强买强卖么?”
那声音听上去天真无邪,懵懵懂懂。却让所有的人都注意到她身上。这是,人们才发现在楚正阳的队伍里,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清新脱俗,虽被面纱挡住了模样,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如空谷幽兰一般,令人着迷。
楚正阳眸光闪了闪,心中明白了楚清话中的意思,便配合的嗤笑:“丫头,你可要记住了,做生意讲究的诚信和公平竞争。如今求大于供,会做生意的自然应该是多听几家的条件,选择最为优渥的一方,而不是草草答应,最后吃亏上当。”这话虽是对着楚清说,好像在悉心教导自己女儿一般,可是却分明就是说给茶农们听的。
“女儿多谢爹爹教诲。”楚清双手叠在腰侧,屈了屈膝。那副摸样倒像是跟着楚正阳来此是为了学习经商一般。
此时,深知楚清的名柳和扶苏都低着头憋着笑。这些话分明是在来之前的马车中,自家小姐告诉自己老爷的,此刻却反了过来。
而不知其中关键的楚家两位管事,相互对看一眼,在对方眼底都看到一丝明了。他们之前还困惑为什么东家会破例带小姐同行,原来是要教小姐经商。同时,两人还自动脑补,恐怕是楚清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情受了打击,楚正阳因为不放心这个女儿,才想着交她几分本事,将来就算是守着楚家的家业也不至于生活窘迫。
只是,这从来对经商不感兴趣的小姐,能学会么?即便是楚清拿下了御赐牌匾,但是方袁两位账房还是不太相信这位小姐的能力。
场坝另一边,扈家的管事芝麻绿豆大的小眼在茶农们脸上一转,心中火起。那一张张迟疑的表情,分明就是把刚才楚正阳的话听进去了的表现。
突然,他讥笑起来,楚家的财力如何,他是心知肚明的,临来时自家老爷那句不惜代价采购新茶的话也在他脑海之中,于是他对着楚家一行人道:“那不知楚家的条件是何?既然楚员外都说了公平竞争,不能坑了咱们茶农,那就不知道楚家的条件到底比我扈家优厚多少了。”
楚正阳和楚清相视一笑,前者向前一步,对围观的茶农们大声道:“乡亲们,这一次,我楚家商号带来了大批的粮食,大家愿意的话可以以茶换粮,亦可以以茶换银。”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似乎都不明白这楚家打的是什么主意。就连方袁二人也面面相窥,满是愕然之情。
“楚员外,您这是什么意思?”老村长迟疑的看向楚正阳。
不待楚正阳解释,就听那扈家管事冷声的讥讽:“怕是楚家商号拿不出多余的钱了,便想着以这种途径收茶吧?粮食?哼,哪里比得上真金白银好。”
这话没错。扈家管事的话引来了不少茶农的点头附和。自古以来,买卖一方总是以真金白银结算,哪有以物易物的说法?即便是有,那也是在偏远落后的地方,实在没钱了,才如此行为。莫不是这楚家,真的如这扈家人所说,商号里缺了银子,所以想来他们这里占便宜?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茶乡都是以种茶为主,靠的就是这些茶换来银两度日,这楚家如此黑心,居然想骗取他们的新茶?
越想,茶农们就越觉得恼怒。面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不善,看向楚家一行人时,都有一种,赶苍蝇的感觉。
“没钱就走吧。”
“是啊是啊,我们只要银子,不要粮食。有了银子,我们自然会去买。”
如此的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而扈家的管事,脸上冷笑。十分乐意看着众人的情绪,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继续发展下去。
在他看来,这楚家此行注定白跑一趟了。
茶农的情绪激愤,就连老村长此刻也不好为楚家说话。方圆两位账房脸色微变,都同时想到,若是此行扑空,那楚家岂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