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小心自她手中抽出宝剑,见她手心血流如注,忙到床头拿过一方白帕,替她将伤口包扎起来,惭愧道:「素衣宁可负了姑娘,也不能负了故国,个中苦衷,还望姑娘体谅。你有这一处伤,完颜绪跟前当可说得过去了。」说完对着梓侬深施一礼。毅然转过身,却见包扎伤口时被放在桌上的宝剑竟然踪影全无。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颗心更是陡然间提到了嗓子眼上,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梓侬,她仍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却听自身后传来一个森冷的声音道:「素素,你要找的……可是这把剑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素衣刚才还高悬着的心忽然就沉了下来,一直沉到了万丈深渊。他慢慢的转过身去,就见完颜绪整个身子无力的倚在门边,低着头,直直的盯着那把沾满了血的宝剑。素衣颈上鲜血犹在流淌,梓侬手心的帕子已是一片鲜红,他却是看也不看。

素衣沉默无言,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也不知过了多久,梓侬已冲开了自己的穴道,两个人却是毫无动作,屋内落针可闻,却见完颜绪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素衣,一双眼睛里也不知是什么感情。素衣也回望着他,眼睛里却是一去不回的坚决。

对视良久,忽然完颜绪轻轻的笑了开来,摇着头缓缓道:「素素,你这双眼睛真漂亮,就如同那日我在牢里看到的一样。原来……原来你一直都没变,是朕变了……变得开始心软,变得……那么容易便……相信了你。说什么答应做皇后,只是想让朕放了你的兵士……然后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殉国了……哈哈哈……可笑朕竟然被这么明显的谎言给骗了,朕真的是完颜绪吗?梓侬,你说,朕真的是你一直服侍着的那个金辽国主吗?哈哈哈……」

素衣就那么看着他疯狂的笑,笑的他的心也感觉到一丝一丝的抽痛,他终于开口,却仍是坚定的语气:「完颜绪,既然已被你识破,我也无话可说,我只能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以一个男儿身做皇后,更不能做你金辽大王的男妻。」

完颜绪笑声陡然停了下来,目光森寒的盯着素衣,一字一字道:「朕心如铁,你不妨试试。」说完看向梓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还想给他自尽的机会吗?」

梓侬慌忙应了一声,来到素衣面前,低声道:「公子……恕梓侬无礼了。」说完寻了一条白绫将他捆了起来,又在口中塞上一方白绢,扶他在床上躺下,素衣也不挣扎,情知没有用的。那完颜绪竟能从自己身边无声无息的取走宝剑,功力何止是自己的几倍。

完颜绪哼了一声,忽将么指与中指屈在一起一弹,只听「铮」的一声,那柄削金断玉的利剑,已被他断成了两截。他随手一抛,直起身子,冷冷的吩咐梓侬道:「找梓留来为他疗伤,立后大典不能耽误,该给他准备什么就给他准备。」

梓侬看了一眼素衣,为难道:「可……可是公子……」

完颜绪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担心什么?怕朕治不了他吗?笑话。按朕说的去办。」说完看向素衣道:「你以为朕的手里只有你的兵士可以相协吗?」说完又森冷笑了两声,转身离去。

素衣看着他宛如冰霜般的眼神,再听他这几声不带丝毫感情般的笑,心里陡然害怕起来,可是自己的兵士都已放了回去,他不认为完颜绪还能一个个的找回来,而他刚迁都大齐,还要仰仗百姓们从事生产,又要显示自己是个明主,必定不会滥杀无辜,自己也就是看穿了这点,才敢自尽。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完颜绪还有什么筹码,可是他临走时的表情,实在叫人好生不安。

素衣就在那里胡思乱想,恍惚间梓留来替他包扎伤口,又开了两副药,似乎也说了不少话,但说了些什么,素衣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完颜绪离开素衣的寝宫,立刻来到书房,命人传刑部尚书贺坚来见。他原本得梓侬报信说素衣舍不得他离去,心里仿若吃了蜜般的甜。待把梓侬遣回去,自己到底忍不住,满心欢喜的跟了来,谁料却看到那样一幕,想起自己对素衣的信任,素日在他身上下的功夫,怎不魂断神伤,更兼又恨又怒。贺坚刚到书房,他便恨恨的道:「贺坚听旨,朕命你三日之内,将俘虏素衣在都延的亲朋好友,故交近邻以及他们的家人统统拿获,一个也不许漏下,漏了一个,你提头来见朕,而且这事儿要做的秘密,免得引起百姓恐慌,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那贺坚深夜被叫了起来,匆匆赶至御书房,没想到却是为了这件事,虽然摸不着头脑,但眼见皇上脸色不对,他哪敢相询,忙领了旨,诺诺答应着出去。回去了便赶紧派人将押在牢里的几个大齐旧臣锁了来,让他们列出所有与素衣有关系的朋友邻居,第二天就遣人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