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绪,我看错了你,我真的是……看错了你。」他含泪喃喃自语,想起一个半月后的大典,自己要如何面对。身为男人却必须扮演一个女子角色的尴尬,本来宁死不降却摇身一变成为对方妻子的羞辱,素衣实在怀疑自己是否能撑到那一刻。

梓侬见他这样难受,心里一急,便要说出真相,却被梓留拿眼色制止。稍顷有宫女捧着几个大盒子前来,梓侬陪笑道:「公子用膳吧。」她见素衣眉头一皱,显是不愿意吃,又忙道:「如今那些人还在牢里关着呢,公子若吃好的,他们也有好菜好饭供着,公子若不吃,他们亦没有米水可以沾牙……」话未完,便被素衣打断,梓侬从未见过他这样痛苦的眼神,只听他哽咽道:「梓侬姑娘,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了,我吃就是。」

梓侬心中一滞,眼看素衣已急急拿起一碗粥,大口的吃了起来,眼中有泪,却不肯落下,她也不由一痛,险些便要冲口而出说公子别伤心了,那些人早拿着赏银回家了,其实今日下午让你看的,就是皇上与他们配合演出的一场戏而已,皇上不但许了他们许多好处,还答应他们只要你为后,就决不让金辽百姓以身份欺压齐人,因此他们才合同皇上一起骗你。幸而梓留在身边,一见她神色不对,忙道:「你去厨房看看那燕窝炖好了没有,若没有也催着些儿。」将她支出去了方罢。

素衣虽然大口吃粥喝汤,却是食不甘味,甚至连饥饱都感觉不到了。还好梓留细心,见桌上食物已去了大半,他犹在机械的扒着粥,面上也微微变色,忙道:「公子大概饱了,这些撤了吧,若饿的很,半夜还有一盅燕窝,那是用文火炖了好几个时辰的珍品,对你的身体伤势都很有帮助。」这里素衣方放下碗来。

自此后,素衣便变得有如木头一般,一言一行均是听命行事,完颜绪每日匆匆来去,两人话不投机,也不多说,因此也没留意。倒是梓留越看越是惊心,暗道:古语说牛不喝水强按头。可皇上如今逼到最后,该不会把好好的一个人迫的成了行尸走肉吧,这于公子可太残忍了。她不敢耽搁,忙瞅时间来到前殿,见到完颜绪,将素衣这些日子的情形仔细禀告了。

完颜绪却不显得惊异,只沉声道:「他骤遭大变,如今又遇上这么为难的事,急火攻心是一定的,不会有什么大碍。「说归说,待梓留走后,他到底仍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暂时放下手头奏章,吩咐了梓楠几句话,便前往素衣所居之处行来,只见对面的尽情苑在阳光下更显流光溢彩,富丽堂皇,想到再过一月,心爱的人便要与自己在这华丽已极的温柔乡中同床共枕,心内实在是雀跃不已,只盼着那天早早到来。

只是忆及已亡的齐国,又暗自警惕,想那齐帝便是在这富贵乡中亡了国,前车之鉴,自己万万要时时记得,决不可也迷失在这锦绣繁华之中,不思进取。则迁都一举,反而成为有害无利的败笔了。

一边想着,早已到了素衣的寝宫,进到里面,只见刚强的人儿躺在床上,正无精打采的发呆,那身上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补养,也没见长多少肉,心知随着立后大典日期将近,他心中的煎熬自然也一日重似一日了。

因在帘后悄悄看着,梓侬见了他,张口欲呼,却被他摇手阻止,怅然看了半日,回转身来,只见梓楠已带着一个人在庭院里候着,他点了点头,悄悄退到屏风后面,见梓楠带着那人进来,他尚未看清面目,便听一声颤抖的呼唤:「若……若之,可真的是你么?」

完颜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素衣,留神看他的举动。只见他愕然抬头,待看清了来人,面上现出这几日来从所未有的激动神情,那声音也带了一丝颤抖,仿若不敢置信的道:「锦……锦华……」一语未了,已是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梓侬忙上前扶住。

完颜绪悄悄松了口气,知道素衣并未完全变为心死之人,嘴角露出微微的一抹笑意,他转身离去,梓楠也轻轻的退了出来,跟在他身后道:「主子,不听听他们说什么吗?」

完颜绪欣然道:「不必了,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行了。」说完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素素啊素素,朕早该知道,你这样的男儿,是绝不会因为这点打击就变为行尸走肉的,只是总忍不住担心罢了。」又对梓楠道:「让那许锦华在宫里住一夜吧,他们故友相逢,一定有许多话要说。」言毕沉默了半晌方道:「唉,素素他……也该有个人好好陪他说说话了。」

梓楠见他面上有一丝落寞之色,忙岔开话题道:「主子,奴婢才知原来公子的表字是叫若之,呵呵,奴婢觉得这名儿好听的很,您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