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侬心中一窒,便知素衣还是放不下,心中叹了一声,强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呢?你已经成了我们的……吩咐什么我们都该照做的,何况叫公子叫顺了口,还真不怎么好改呢。」说完叫过几个宫女,服侍他梳洗完毕,又传了早膳吃过,问素衣道:「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素衣沉默半晌,忽然道:「我想到牢里去看看……看看他们。」话音未落,梓侬已急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见素衣疑惑望向自己,忙又定下神来笑了一笑,回身将床上被褥叠起,一边道:「奴婢的意思是说公子身子还不大舒服,况且牢房里又是什么好地方了?更何况这个时候儿,那些人大概早就回去了呢。我昨日分明听见皇上吩咐梓楠去放人的。」

素衣见她神情闪烁,心里已自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既如此,你去找两本书我来看吧。」梓侬这才笑开了脸道:「是,我这就去。」不妨她前脚刚走,梓留后脚便跟了进来,左右张望了一回,奇道:「公子,梓侬没在这里吗?」

素衣道:「刚出去了,你找她有事?」听梓留回答:「是啊,找她领钱的。」话一出口才觉不对,连忙望向素衣,急着解释道:「梓侬……她是我们四个里面掌管宫里钱粮等出入的人,皇上的妃子们都不管这些的。不过公子,啊不,是娘娘,娘娘你已经成了皇后,论理这个你若要管,是该你管的。」

看到素衣望向自己的灼灼眼光,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太多了,心虚的干笑了笑,忙道:「那个……娘娘……奴婢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素衣更奇怪了,今儿是怎么着?梓留平日里不知经过了多少大事大场面,断不会慌张至此。这里面一定有鬼。他暗暗寻思,只是也知道这个鬼自己是问不出来的,须得她们自己说个明白。可巧梓侬此时已回来,素衣便看了一会儿书,不一刻只觉身子困倦,因歪在那里闭目养神,心里思虑着梓侬和梓留的奇怪态度。

难道是完颜绪将那些人都杀了,却又不能告诉自己吗?素衣想到这个可能性,旋即又否定掉了,心道他还要那些人威胁自己,杀了对他反而没用,将来自己若硬要见人的话,他拿谁来见自己呢。更何况他心中始终觉得完颜绪虽冷酷无情,也不过是因为做皇上日久,不愿以感情处事而已,就心硬了点儿,也远没有到天良泯灭的地步。

细思那一天的情景,他换过一个又一个人质,大概只是要逼自己答应为后这件事,如果就是心肠硬不答应,也未必下得去手。思到此处,不由得就有些儿后悔,但却知道事情如果重来一遍,结果还是一样,无论如何,自己是不敢拿那些人的性命来冒险的。

忽觉一阵轻不可闻的脚步声走近,接着纱帐便被放了下来。脚步声轻盈而去,不一会儿便听到窗下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埋怨道:「什么事就忙的这样,一天来找我四五遍,公子才睡下呢。」正是梓侬。

另一个声音却是梓留的,笑问道:「娘娘真睡了吗?刚才倒吓了我一跳,险险儿露出马脚,咱们到别处说罢,别吵醒了他。」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去远,还听到梓侬的声音吩咐一个宫女道:「你到宫里各处传一遍,见到皇后不许称呼娘娘,只称公子。」素衣心里感激梓侬,这里蹑手蹑脚的从窗户翻了出来,尾随她二人而去,因他已是皇后,侍卫们此时便不相拦了。

眼见二人在后园的小亭子里坐下,他便一闪身躲在假山石后面,听梓留出了一口长气,大声道:「哎呀,这才敢大大方方的说了,公子那些朋友亲人演戏的银子,你总该批给我了吧。」

演戏的银子?素衣更加好奇起来,忙留神听梓侬道:「我道是什么事,你哪里就被这点银子别了象眼,这时候装小气,为这个也值得去催我,一旦被公子识破了,我看你大王面前怎么交代。」

梓留笑道:「如今该改为皇上了,你还大王大王的叫。我本不等银子使,可巧老家来信,爹娘要为弟弟娶亲盖新房,我虽回不去,这礼总该送到,一方面也帮衬家里一点,因此上竟没了钱了。何况你也知道,皇上让公子的故交亲邻配合着他演出那场杀人的戏给公子看,好向公子逼婚,说好了付给每人十两银子呢,那总有二十几个人吧,哪里是小数目,我好容易凑齐了。你赶紧给我批条,我还有几份债要还呢。」

梓侬从身上取出批条,早有小丫头奉上笔墨,一边写一边嘲笑道:「这么多年的钱都白挣了,你不比我们,还能弄些珍贵药材去卖,这时候就二百来两银子,竟然要用借的,说出去谁信,谁知你把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一语未了,便听一个沉着隐忍的声音道:「没错,我也想听听这二百多两银子花在了什么地方。梓留梓侬,刚才的话没头没尾,如今你们倒是好好给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