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坚明白皇上这是特意说给自己听,好让自己识趣退下,只是他怎么能如此退缩,一整面色,他沉声道:「启禀万岁,素衣意图谋反,罪大恶极,已是定了罪的,是皇上念他教育太子,方赦免了他的死罪。这本已是因情废法,倒也情有可原,可皇上如今竟为他治病,更以他安危为念,毫不顾天朝法律。个中种种,无不说明这素衣实在魅惑人心,为我金辽社稷江山考虑,盼皇上严明执法,赐他死罪,以正典刑。」说完长跪不起,磕头道:「老臣盼皇上以天下为念,勿再受妖人所惑。」接着一众大臣都跪了下来。

完颜绪冷冷一笑道:「朕就猜着众卿家必有此举,说什么未接到免朝的圣旨,不敢怠职,其实还不是对朕苦苦相逼,也罢,今日话既然说到这个地步,朕也明白告诉你们,素衣朕是赦定了的,他的皇后身份也马上就会恢复,朕一言既出,决不更改。」

他缓缓扫视了一圈正大惊失色看着自己的臣子们,目中射出冷历的光芒,沉声道:「你们若答应,大家欢喜,还是好好的君臣,谁如果要因为这个废了朕,尽管出手。若以死相协,哼哼,你们不会不知道朕心肠如铁,我既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受了半年的苦,就同样能面不改色的看你们血溅五步。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商量去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的英明天子,一时间群情激涌,个个悲愤异常。忽然见完颜绪又转过身来,看向贺坚道:「贺爱卿,你若不辞官的话,朕倒有件事情要你查一查。」

也不听贺坚的回答,他径自道:「皇后素衣谋反一事,如今看来漏洞颇多。他既然要光复大齐,至死不降,临终之际却对朕表露情意,岂不污了他的名声,他实在不该这样做的。若说他对朕深情至此,又怎会贸然谋反,何况当日事发突然,朕因先入为主,也没细查,如今你仔细的办办这件案子,看看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他一席话说完,群臣哗然,郁苍的冷汗已经一滴滴落了下来,忙趁人不注意之际悄悄抹去。大臣们此时议论纷纷,赫然呈两派之势,一派觉得这是皇上在替素衣脱罪,另一派则觉得皇上的疑惑有道理。

完颜绪看着他们议论,也不阻止,只冷冷一笑,正要离开,忽闻完颜朔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道:「父皇,儿臣要为母后申冤,儿臣已找到了母后被冤枉的证据,望父皇为母后做主。」此言一出,就如同在本就翻滚的水面投下一颗炮弹,一阵惊叫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了从殿外缓缓走进的太子完颜朔身上。

完颜绪霍然转身,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儿子,他虽已对素衣谋反一事起疑,只是现在终究还没有证据,何况当日素衣在朝堂上对此事供认不讳,此时忽听完颜朔这样说,虽然大喜过望,只是心中却也惊疑不已,不知道他到底抓到了什么证据,连忙步回龙座坐下,沉声道:「皇儿可知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你有甚么证据,且说出来让朕与众爱卿斟酌斟酌。」

郁苍面沉如水,以为梓艳已将自己出卖,正思对策,却见完颜朔擎出一张素笺道:「启禀父皇,这是当日母后逃走时留在桌上的一阙词,词中之意确实明白,有光复河山之心。但是这里却有一个细微之处,可以证明母后乃被人陷害。」他缓缓扫视了不明所以的大臣们一眼,一字一字道:「这阙词虽是母后所写,却不是母后谋反时所写,而是写于母后被俘初期。」他因对素衣的沉冤昭雪胸有成竹,因此径自恢复了对他母后的称呼。

众人此时哪有闲暇追究这些,要知道,素衣被俘初期,还未封后,心存不平和复国之念,实在不足为奇,更不能作为他谋反的证据,最重要的是,如果证明了这词不是写于他离开之刻,则很有可能是有心人利用了这阙词来诬陷他。因为素衣文才武功皆都出众,将离之时,这样的词随便就可写上几百首,他实在不必翻箱倒柜找出早期的作品来作离别之语。当下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完颜朔手中的素笺上。听他如何为素衣辩解。

完颜朔将词收起,走到贺坚身旁,沉声问道:「贺大人,本宫问你,母后谋反之时正是夏末,在这个季节里,你一般什么时候起床?」他这问题实在无稽之极,更看不出和昭雪素衣之冤有何关系。但是贺坚看着这小太子,面色凝重,目光冷厉,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不由半点不敢怠慢道:「启禀殿下,老臣年事已高,都是于四更三刻起床,五更上朝。」

完颜朔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你起床时的气温如何?是冷还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