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公公是看着夏侯轩长大的,见这样子如何不心痛,摇摇头叹气出去,一边道:“唉,魔障,没办法,就是这样子,沈进去了,看来不画出满意的画儿来是不肯罢休了。”一边说着,就出屋子,到门口时,仍是有些不放心,满怀担忧的向屋里看了一眼,才摇着头出去了。

夏侯轩这些年的画技,自认为也有了不少进步,以往只要是对他胃口的美人儿,也着实画了少满意的作品,然而惟独面对这个他平生见过的最美的人,却怎麽也画不出来满意的画作,百思不得其解,斟酌着不知该如何落笔的时候,忽然宣纸上轻轻落下一只修长纤美的素手,头一看,只见牛牛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干什麽?”夏侯轩有些发傻,一个太监,敢悄悄走到皇上身边,还阻止他继续作画,这在侯轩的生命中,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不要画了,若是画不出来满意的,又何必逼迫自己呢?”牛牛温声道,但话语中却带了点认同,他的眼中也有点责备的意思。不等夏侯轩说话,他就又接着道:“皇上,我进宫的日子,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好皇帝。身为一个皇帝,难道不是应该以天下万民之福,国富民强为己吗?小小的儿戏输赢,又何足论?便是今日皇上和您的好友重新比赛赢了他,然而国计民生差之甚远,那时又当如何说?”

牛牛在雾隐山上当惯了大哥领导者的角色,所以即使面对夏侯轩,他也一样是本色出演。偏偏他身上也有这股气质,如是别人对夏侯轩说这种话,早被他一脚踢出去了,未必就顾得上怜香惜玉,然而面对温柔中着薄责的牛牛,这位向来凌厉的皇帝却什麽威风都没有了,呐呐道:“不至於……这麽严重,就扯到国计民生去了,朕的……朕的国家治理的很好啊。”

“千里之堤毁於蚁穴,皇上自觉这个不算什麽,本来也的确算不上什麽,然而你十年来,每月半便是如此形容,或耽误早朝,或茶饭不思,可说是已入魔道,你现在年轻,尚能控制,随着年龄增长,这颗刺始终不能拔除,便会渐渐溃烂,终会有一天连你自己也控制不住,到时,君王昏聩,百姓还有何安乐生活可言,天下又怎能是太平盛世,难道不闻玩物丧志之说?况且十年前之事,竟是皇上太认真了,做皇帝,何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仅厚德治国四字可,皇上细想,可不是自己在这等儿戏上太认真了吗?”

夏侯轩放下笔,认真的看着牛牛,忽然微微笑了一笑沈声道:“说得很好,朕常闻说醍醐灌顶,又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朕却从来没有感觉过今天才真正的知道了,原来世间真有这种事情啊。你叫什麽名字?”他一边说一边收拾起桌上的宣纸和毛笔,然後步下台阶。

“我姓黄,叫黄牛。”牛牛虽然是个风雅人,然而却向来以自己是一只黄牛精为傲,所以他一儿也不觉得黄牛这个名字有什麽不好。也因此当他看见夏侯轩的身形在台阶上踉跄了一下的候,也没意识到这是自己名字惹的祸,反而上前扶住夏侯轩,摇头道:“看看吧,午膳也没吃,饿成这样了,照理说也不该啊,难道你连昨晚的晚膳都没有吃?”

夏侯轩挤出一丝笑容:“不是……朕是让你的名字给惊到了。”他看见牛牛疑惑的目光,於是加重语气补充了了一句:“黄牛,多麽特别的名字啊,朕真是太惊喜了,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见这种活泼传神的名字。”

牛一点儿也不觉得夏侯轩是在讽刺自己,反而点头微笑道:“是啊,我也觉得这名字非常好,是最勤劳朴实的,如果没有了牛,人类要靠什麽来种田呢?所以我最喜欢牛了。”

夏侯轩在心里嗤笑一声,心道原来还是个笨美人,啧啧,差点儿就被他刚刚的气势给骗到了。转了转眼珠子,再看看身旁的牛牛,觉得这男子实在是越看越让人爱,他不同於那些唯唯诺,或喜欢撒娇弄痴,用尽各种手段来博得自己欢心的美人,从相见的那一刻起,他就始终是这淡淡的表情,仿佛荣辱名利都不被放在心上,超凡脱俗却又飘逸如仙,怎不让人动心。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拐到自己的龙床上吃干抹净。

“皇上是在转什麽坏主意吗?”牛牛沈稳的问,看到夏侯轩再度打了个踉跄,他不屑的笑了下,心道来吧,让我看看人间帝王的手段,总应该比兔子和那妖孽蛇要强上一些吧。

下一刻,他听到夏侯轩不满的道:“喂,你知道就知道了,干吗要说出来,被人听见,这会很损朕的形象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