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猛然发疯似的捶起了桌子,喉间也逸出一声发泄式的怒吼,那声音,直叫人听得也心痛不已。
康健忽然就觉得有些同情起芮小王爷来,再高高在上的人,也不能事事遂心啊,何况扪心自问,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居月不肯留在他身边,他必定也会发疯,会请国师施展法力将他强行留住……所以从这一点上说,他实在没有任何指责夏侯展的资格。
只看他吼了这半天,王府中却没有一个人前来,便知他这种痛苦的发泄已不知有多少回了,以至于府中的人都已习惯,连过来探看一番都省了。
正不知如何开解,忽见居月冲了上去,正以为他想抱着小王爷安慰一番而忍不住从心里往上冒酸水时,却见他弯下身子仔细的检查起那张被芮小王爷捶着的桌子,半晌方直起身做严肃貌道:「小王爷,这可是千年的沈香木,稀世奇珍啊,你那拳头可千万轻点,砸碎了实在太可惜了。」
这一招可比安慰开解管用多了,芮小王爷几乎是立刻就停止了捶桌子的动作,而康健额上的冷汗也滴落下来。
「既然小哥儿喜欢,俗话说货卖识家,稍后我就命人将这张桌子抬到相府,赠与小哥儿如何?」芮小王爷发泄完了,依旧一脸谄媚的笑着,一切可能让他和康远幸福在一起的人都值得他下大本钱巴结。
康健心中不由称奇道:这兔子精还有喜欢珍稀物品的毛病?
兔子精居月喜欢美色这点已经够让他操心了,若真让王府仆人拾一张沈香木桌子回相府,那他今后真不用在京里见人了。
想到这里,他刚要阻止,却见兔子精居月祭出他的招牌动作:用手向后拨了拨头发,然后踱回自己身边,微笑道:「不用了小王爷,我又不是那只公鸡,爱钱吝啬的要死,唉,其实如果那些绝色歌姬……」他忽然看向康健,见他的目光倏然盯在自己身上,只好颓然叹口气道:「算了算了,不要了,不要了还不行吗?」
康健这才转回头,芮小王爷还想问公鸡是谁,但没等问出来,就被康健的话吸引了心神,只听他沉吟着道:「我已经试探过婶婶,似乎只要堂哥不用被砍头,她还是能够答应让堂哥嫁给一个男人的,只是她也说了,若让叔叔同意这件事情,恐怕不容易啊,你有办法让皇上下旨赐婚吗?」
「这没问题,只要老相国和相国夫人没有意见,别说皇兄,就连太后我也可以让他下旨的。」不等说完,康健就惊叫道:「什么?太后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皇兄还不知道。」芮小王爷脸上浮现出愧色:「其实母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一直不肯答应我,皇兄则还被蒙在鼓里,不过我想以他的聪明个性,肯定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只是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罢了。」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唉,说起来,若非我知道了远要娶亲的消息后茶饭不思魂不守舍,母后担心我的身体,她也不会助我下那道不准探监的旨意的,为这事她日夜觉得愧对老相国一家,可身为母亲,大概总是偏向自己的儿子吧,现在想来,她的心里也一定受着煎熬,我真是不孝啊。」
康健也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孽缘,这便是孽缘啊。什么也别说了,事到如今,倒是想想该怎么救出堂哥,说服叔叔为好。」
夏侯展忙道:「这个不难的,其实那日远去踏青,我就远远跟在他后面,后来因为想起皇兄召我下午进宫,这才急急往回返,谁知到了山脚下,正听见一农妇呼救,待我赶到时,那农妇和丈夫已经被两个大汉杀了,我抓住了那两个大汉,见那农妇浑身赤裸,便知前因后果,当时我正为远要娶亲的事发怒发愁,因此看见这场面,心中就生了一计,回去安排人将远弄昏放在杀人现场,又派了官兵在外面埋伏,只等他醒来,便进屋抓人。后来事情果然如我所料,远被抓了起来。那两个大汉现在还被我关在一个秘密地方,口供什么的一应俱全,到时候只需将他们交出,就说案件已经审清,犯人已经到案就完了。」
康健道:「小王爷思虑倒是周密的很,将我堂哥关入大牢,好方便你半夜行事,又不准人探监,堂哥纵有一肚子话也传不出来。虽然你对堂哥的情意令我同情感动,但这招实在太也毒辣了吧?」
夏侯展苦笑道:「康兄休要冷嘲热讽,本王也实在是思念成疾走投无路了。我做下这件事后,到底心虚,自觉无颜去见远,哪还有脸去半夜行事,可是在牢外,还不如平日里不管如何,总能见上他几回,我熬得心力交瘁,就在这时遇见了国师,你是知道他那人的,潇洒不羁亦正亦邪,向来不认什么仁义道德法理人情的,连皇兄也拿他没办法。因那日在春江月喝闷酒被他遇见,就询问于我,我也是憋的久了,再加上素日和他交好,便酒后吐真言,都告诉了他,然后他便替我想出了这个法子,起先我不同意,但一想到只是梦中行事,远肯定不会发觉端倪,我……唉,我就忍不住心动了,我……我实在是太想抱他了。」他说完垂下头去,完全没有了当日在监牢里的那股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