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篱这时候有些恨自己了,早知如此,跟着师傅学什么医啊,当初只想着百无一用是书生,再混一门实际点的本领,将来好有一技之长,别读书到最后,竟然饿死了,就丢人丢大了。哪想到自己这么聪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尤其是给太后看完病,皇上还封了他杏林国手。
被封的时候是挺高兴,觉得可以上王公贵族家去讹诊金了,没想到盛名之下,麻烦事儿竟然越来越多,这一次差点儿连人都被拐了,这说出去,还真不是普通的丢脸。
但是当坐在雇来的小马车往陈府行去的一路上,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惆怅。这马车不似司空揽月的那辆温暖,想起那混蛋的强硬霸道,还有时而流露出的温柔体贴,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为什么会发堵呢?难道就这么两个月的时间,他就……他就喜欢上了那个混蛋?不,这不可能,太可笑了,不过是做了衣服而已,不过是对自己施了些小恩小惠,自己怎么可能因此而爱上那家伙呢。
想到这里,苏东篱迫使自己弯起了嘴角,他想笑出来,笑出来就好了。
「公子,好好的干嘛要哭啊。」旁边袖约惊讶的声音冲进耳朵,让苏东篱一瞬间就垮了笑容,痴痴看着窗外,脑子中尽是一些他不明所以的东西,似乎要懵懵懂懂的撞破那层禁锢释放出来。
苏东篱很快便到了陈府,这陈老爷是师傅的老友。说是老友,其实苏东篱也就是十几岁的时候师傅带着他来过一次而已。
只不过因为这家小姐不知也从哪里学了一身的医术,所以他印象特别深刻。离开师傅后也曾经到过陈府两趟,陈家人对他都是很好的,因此这一次危难之际,才会来到这里避祸,这个主意,的确是他还在苗疆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
但今儿个却有些不一样,自己都在厅里坐半天了,那陈老爷还是没过来见他,这……这哪是什么待客之道啊。
苏东篱的性子本来高傲,若不是以前陈家人待他很好,早就拂袖而去了。即便如此,坐到这会儿还没见到人,只有一个小丫鬟给他上了碗茶就匆匆离去,这种轻视简直就与驱逐无异,苏东篱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再赖在这儿不走了。
刚站起身子要离开时,忽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他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压的低低的道:「记住,找着了赶紧来告诉我一声儿。」听起来倒像是陈老爷的,但那语气里却盛满担忧焦虑。
苏东篱虽然不会武功,但学医时有个医理大家的师傅,每天晚上泡的澡都是强身健骨的,不过不知为什么,到后来这方面没看出有什么起色,他还是纤细瘦弱,但耳目却都越来越清明,所以他就强烈怀疑过是不是师傅用错药了。
正疑惑间,果然一个老人从门外大步跨进来,辨其眉目,就是陈老爷,只是面带忧色,连在嘴角勉强堆起的笑容都是苦的。
他一进来就抱拳道:「让贤侄久等了,唉,老夫只在府上忙着,听见贤侄来了,我只说等会儿就来,谁知人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差点儿就忘了,还幸亏管家提醒这才想起来。」
老头这样说话,摆明是不拿苏东篱当外人了。苏东篱感激之余,心中却又有些惴惴,暗道不会吧?苏伯父一上来就毫不讳言,该不会也打着我什么主意吧?
转念又一想,不可能,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刚得了三千两黄金的事儿别人还不知道呢。就算知道了,陈伯父也绝不是见财起意的人。因想到这里,就放下心来,关切问道:「伯父,府上出了什么事吗?」
陈经叹了口气,摇头道:「唉,不瞒贤侄说,是出大事了。你是自己人,我就不瞒你了,小莲跟一个男人私奔了。」
小莲就是陈经的女儿。苏东篱知道她是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的,陈伯父曾经骄傲的炫耀过,说小莲的夫婿可是将来的正南王爷。就为了女儿的幸福,他落魄时也不肯去求正南王府施以援手,唯恐被他们看轻了。如今家业复原,小莲也大了,他想着陈经也应该替小莲完婚了。
因此一听见这句话,就大吃了一惊道:「什么?和一个男人私奔了?小莲不是和正南王府订了娃娃亲吗?对方应该也已经长大了吧?难道是他们恃强退婚,所以小莲气不过,就和别人走了吗?」
不能怪苏东篱这样想,在他印象中,陈家一家人都是好人,小莲更是一个安静沉稳的好女孩儿,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解释小莲的举动。
陈老爷摇头叹道:「要是这样就好了。唉,都怪我啊,太宠那个丫头了,可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贤侄你是知道那个丫头的,平日里安安静静,我哪知她身处闺中,竟和一个浪子勾上了。丫鬟来和我说了这件事时,我还不肯相信。只以为她是年龄大了,盼望出嫁,所以现修了一封书信到正南王府,没想到这年轻的正南王爷竟还认这门亲事,亲自来迎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