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说到这里,拿袖子抹抹眼睛:「贤侄啊,我那个时候的欢喜,就别提了,女儿终身有靠,我就再也没有别的心思遗憾了。谁知……谁知我把这话和小莲一说,那孩子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还嚷着什么生是曹家人死是曹家鬼这种话,我当时气得要死了,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言语吗?我让人将她关在屋里,不给她吃饭喝水,想着饿她几天,她就会服软。」

苏东篱眉尖轻蹙,心想小莲那个女孩儿是外柔内刚,只怕这招不能奏效呢。

果然,就听陈老爷又道:「谁知道那个浪子竟然是武林中人,颇有一点功夫。他之前没出现,是因为去别的地方了,昨天回来,知道小莲被我关起来,就上府里闹了一通,被我赶出去了,没想到到了晚上,他竟然夜闯小楼,将小莲带走了,畜生啊,一对畜生啊……」

陈老爷说到这里,拍着大腿跺着脚,脸上老泪纵横。

苏东篱知道他这件事肯定是憋在心里憋得不行了,才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发泄。不过他也没主意,这种事情他还没遇到过呢。有心和陈老爷说几句宽心话,但现在火都上房了,说那些废话有用吗?

「伯父,恕小侄直言,你现在便是将府里挖地三尺,只怕也找不到小莲小姐了,那浪子既会武功,岂肯带着她躲在这里坐以待毙,我看,两人应该早就远走高飞,就算没有走远,他们也不会轻易让伯父找到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找到了,只怕也是奈何不了他们,武林中人,不是区区几个护院便能制住的啊。」

陈老爷点头哽咽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那浪子听说在武林中还颇有点儿名气。只是……只是明天正南王爷便要来接人了,你可让我到哪里去寻人给他啊?若找不到人,正南王爷是谁?那是当朝的王爷,他能受得了这份气吗?届时一个『侮辱朝廷』的大帽子扣下来,我们全家老小就都得送命。唉,养儿养女,到头养了一只白眼狼出来,那死丫头倒是一走了之,竟连爹娘的性命都不管了。」

苏东篱无话可说,只好陪老头慢慢坐着。忽听屏风后一个动听的声音道:「你就会在这里唉声叹气,苏贤侄是天下第一才子,聪明的很,你还不赶紧向他讨个法子,只在这里哭,能把女儿哭回来吗?能把这祸事给哭没了吗?王爷明天就要到府里的。」

随着话音,后堂转出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别看她和陈经相差了十几岁,苏东篱却知道这妇人便是陈经的元配夫人,连忙起身见礼。又听夫人千求万求他一定要想个法子,助陈家躲过这一场祸事。

苏东篱还真是犯了难,沉吟半晌方艰难开口道:「我倒是……倒是有个主意,就是……这主意太损阴德了,唉,说出来,只怕要遭报应的。」

陈夫人喜道:「贤侄,你尽管说,即便是报应,也报应在我们身上,贤侄助我们全家逃得性命,只能是积福,求贤侄定要说出来。」

说完,又再三恳求,更要下跪,吓得苏东篱忙将她扶起来,又看看陈老爷,见对方也是一脸的期待,只好期期艾艾道:「事到如今,只好请人代嫁了。」

「代嫁?」陈夫人和陈老爷互相看了一眼,都抚掌称妙。

陈夫人笑道:「哎呀呀,这可真的是好主意,正南王爷并没有见过小莲,找一个女孩儿代嫁,正好蒙混过关,又有谁不肯嫁给王爷享荣华富贵的?没错,这主意太好了。」

「不过夫人,这件事情,必须要请一个没有贪心的女孩子来做。」

苏东篱说完,见陈老爷陈夫人不明所以,于是清了清嗓子道:「你们想啊,若是女孩儿贪图王府的富贵,就这么将错就错嫁入王府,一开始她或许还会谨记着自己是小莲的身份,但时日长了,人必然放松下来,那时难免不出漏洞。更何况,日子再久了,她岂能不向着自己家人而向着你们,这也难免露出马脚。」

他说到这里,见陈老爷和陈夫人微微变了面色,叹口气道:「最害怕的,就是选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久而久之,她即便不出什么漏洞,但是怕身份暴露之下,再利用正南王府的王妃身份收买杀手,将伯父一家知情的人都杀了灭口,那可不是滔天的隐患吗?所以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女孩子在半路逃走,到时正南王府为了脸面,必然会私下来向咱们说和,你们装模作样的哭闹一番,也就成了。」

陈老爷和陈夫人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陈老爷踱了几步,摇头道:「没错,贤侄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时间紧迫,却又去哪里寻找知根知底,本性纯良的女孩儿呢?何况还要聪慧过人,能从王府的花轿队中逃出来,哎呀,这件事情真是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