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爱苏东篱,却不能因为这份爱沉溺了自己,百花林在暗处还不知有什么动作呢,自己怎么可以就儿女情长起来,何况苏东篱昨夜刚刚承受欢爱,今日让他好好休息也是对的,不然或许会吓坏他。

司空揽月这样想着,就进了练功房,练到一半的时候,忽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他心中一凛,暗道是谁?阖府上下只有近天有练功房的钥匙,那是为了让他随时报告一些重大事情的。

睁眼一看,只见苏东篱神色复杂的站在自己面前,手里一根银针,正不住的颤动,再仔细一看,原来那只捏着银针的手也在不住颤抖。

司空揽月心中警铃大作,可此时正在运功的紧要关头,若妄动的话,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他咬牙看着苏东篱,却见他猛然闭上眼睛,喃喃道:「司空,你对我的好,我……我都知道,但是很抱歉,我……我不能接受这种感情,真的很抱歉……」

话音落,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银针被颤抖着送入了司空揽月身上的风池穴。

「东篱,不要……」司空揽月身上的汗一下渗出来,拼尽全力只说出四个字。然而苏东篱却恍若未闻,闭着眼睛将他身上几个重要穴道依次扎了一遍,然后他瘫坐在地上,难过的道:「我……我要离开这里,只有这种办法,你放心,这种银针过穴的方法,只能让你三天之内使不出任何内力,三天之后,你所有的内力都会恢复的,对你……本身,没有一点损伤。」

他一边说着,就慢慢的站起来,很留恋很留恋的看了司空揽月一眼,舍得与不舍得,究竟哪种情绪占了上风,他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挽回。耳听得司空揽月在怒吼:「东篱,不许走,你是我的王妃,就算逃了,我也有办法将你追回来,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你……你不许走……」

苏东篱手中的银针猛然落在地上,他颤抖着,慢慢的,慢慢的拥住了司空揽月,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能清晰吐出无情的话语:「你……找不到的,我……有办法让你找不到我,所以……别枉费心机,司空,其实……其实我不恨你的,我……我希望你能幸福,只是,对不起,那个让你幸福的人,不该是我。也许几十年后,我们还会相遇,那时的你,必会儿孙满堂,而我……我也会是一样……」

「儿孙满堂」这四个字就如同双面的利刃一般,割在司空揽月的身上,同样也割在苏东篱的身上。司空揽月无力的看着那个已经走到门边的身影,疯狂的捶着拳头,一边嘶声吼道:「东篱,你就这么狠心?不肯给我们一点机会吗?明明……明明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对我没有一点情意的,我们还要去那极北之地寻找那种奇异的白熊,你答应过我的,你都忘了吗?问问你的心……它真的舍得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次不走,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司空,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对不起……」

倚在门边,最后回头看一眼司空揽月,却意外的发现,就在他的上方墙壁上,竟赫然悬挂着自己在江南酒楼里的那幅字:「一上上到楼上头,九重栏杆接斗牛。东篱不愿留诗句,恐压江南十二州。」

泪水猛然涌了出来,苏东篱浑身都颤抖得不能自已,但最终他还是一狠心,掉头奔出了这间小小的斗室,他不能再看,不然他一定会留下来,可是他不能,不能被这个男人俘虏了心,他答应过师父的,要过平淡的生活,要娶妻生子,将这医术一代代的传承下去,他不允许自己爱上一个男人,还欣然扮演着一个女人的角色。

「东篱……」身后传来绝望的吼声,让苏东篱肝肠寸断,从来不知道,原来离开这个人,竟也需要无比的勇气,他踉踉跄跄,就像在泥潭里涉足,身后的声音如同大锤敲打在他的心房上。

「公子……」终于看见了大门,袖约机灵的闪过来扶住他,只见庭院里停着一辆马车,红玉在车边焦急的等待,看到他出现后,这美丽的女子放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们快走,王爷练功的时候,没有人能接近这里,但是不一会儿工夫,那些守卫就会因为王爷的声音赶过来,到时再想走,就不可能了。」

袖约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也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只痴痴望着另一个方向,而苏东篱却久久的凝望着那个斗室。

司空揽月没有追出来,他现在还不能动,可是他的声音追了出来,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向自己挤压过来,无孔不入。

红玉将这似乎傻了的主仆两个推上车,马车轻巧的在夜色掩护下出了揽月宫。因为马蹄上都包了棉布,所以几乎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