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深秋,谢桥连着这么多天到王府守候,只是从未看到沈潇,一打听,方知沈潇还在杭州赈灾没有回来,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那四面漏风的房子已经是住不得谢潇晚上睡觉时又感了风寒,谢桥无钱给他医治,眼看着孩子的咳嗽越来越重,他生怕成了痨病,担忧心痛之下,只好忍耻挨家挨户的乞讨。
但京城中乞丐甚多,更有甚者比那普通人家还有钱,白日讨了钱,晚上就回去大吃大喝,常此以往,那些人家便都不愿意舍钱了,碰到上门乞讨的,只给他们一碗饭菜,可谢巧这时候哪需要饭菜,他急着给孩子治病呢。
最后思量二三,想起之前沈府就是慈善人家,此时必定也不改往日家风,于是偷偷上门,和门前的家丁说了,那家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也疑心他是骗钱的,正要打发他走,正巧一个大丫头出得门来,听家丁们说了谢桥的事,就觉得有些可怜,便给了他几十文钱。
谢桥现在算知道什么叫「千恩万谢」了,他从心里感激这丫头,说了无数的好话,急急捧着钱抱着谢潇来到医馆,大夫一看之下,发现这风寒已经入肺,不由得大惊,认真道:「这孩子要好好调理调理,不然痨症成了,就晚了。」
谢桥也吓了一跳,忙请教以何法医治,大夫就开了一张方子,谢桥一看就傻了眼,那方子上的药吃一副他已经吃不起了,何况还要连吃十天,十天后还要再看效果,方能度量着再用药,这一下只把谢桥为难的,站在当地不住冒汗。
那大夫见他可怜,便免了诊金,送了他一副药,言说今日给孩子服下,让他赶紧去凑钱,再多他也是送不起的,还让他寻个暖和地方住下,不然对病症无利,于是谢桥就带着谢潇,忙忙的去找活计,却仍是四处碰壁。
谢潇虽然只有五岁,却已经十分的懂事,看见父亲为自己奔波忙碌,受尽了白眼耻笑,他心中不忍,就拉着谢桥的手:「爹爹,你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万事不必强求,如今又何必一心为了我忍受这些耻辱呢,我若命大,自然会自己好起来,若该着我这次没命,便是你受尽苦楚也救不回来的,还不如你和我好好的在一起,也省的受那些人的欺负。」
谢桥听了儿子的这番话,就如同心上被人生生戳了一刀,搂着谢潇小小的身子,忍不住泪下如雨,心内暗思道:这哪里该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说出的话,都是我平日里生活困苦不堪,小潇方能如此懂事,如今细细思想,他从出生以来,竟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难怪对待生死能如此洒脱,只是这对个孩子来说,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擦去满面泪水,心想我个人的面子痛楚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当务之急是将孩子治好。于是计议已定,便带着谢潇来到王府前,仰头看着那牌匾出了半天的神,方上前一步,请那些家丁进去给他通报,他要见沈潇。
可巧沈潇是昨日回的京城,刚刚回来便被皇上召去训话,一直到早朝后才放了出来,他疲累之极,一回来便进府睡觉了,这些家丁们多知道此事,因此听见谢桥如此说,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便道:「你这样的人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见王爷,也实在是太自大了吧?」
想着现在的自己的确是没有资格和脸面见沈潇,谢桥脸一红,但看看身旁的小潇,又不由得升起莫大勇气,抬起头道:「我……我叫谢桥,你们……你们只去告诉沈潇一声,说……说故友谢桥来访,他……他说不定会见我的。」
那家丁听见「说不定」三字,哪还肯为他去打扰已经休息的沈潇了呢,正要赶他走,忽然上次的那个丫头又出来了,看见谢桥,不由惊讶问他什么事,听说他孩子病了,这丫头便笑道:「你这人好没礼,虽然说是急难之时,哪里就能以此为由攀我家王爷,他日夜赈灾,如今回来又让皇上宣去,刚刚才睡下呢,不过你的情况也确实可怜,这样吧,这府里还有一个差事,索性给了你,先让你预支两个月的工钱,好先给孩子治病,如何?」
谢桥大喜,他本就羞于与沈潇相见,只不过是走投无路,为的又是自己的儿子,否则若是他孑然一身,纵病死了,也万万不可能到沈潇这里摇尾乞怜,此时听见丫头如此说,不由得连连点头道:「这样再好不过,多谢姑娘了,多谢姑娘了。」
那丫头抿嘴一笑道:「我就说嘛,你未必是认识王爷的,只不过听见他心慈的名儿,才要当面祈求,既如此,便跟我来吧,」说完领着谢桥和谢潇进了门,来到一个管家模样的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