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在温柔中的心因为想起那个夜晚,而蓦然变的冷硬。西门凛然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来日方长,别以为你几滴眼泪就能打动我,我这个魔宫宫主可不是吃素的,等着吧,我就不信我拿你始终都没有办法。」

西门贺总管最近非常焦虑,并且时不时就会有吐血的冲动。

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奇怪的主子。命令自己要狠劲折磨苏溪月,迫使他低下高贵的头颅,可条件还是不许见伤。他想了一夜啊,才终于想出那个不劈完柴就不许吃饭的恶毒办法,他容易吗他?结果这第三天晚上还没饿到底呢,自家宫主就又是请大夫又是亲自喂粥的折腾了个不亦乐乎。

不仅如此,第二天,还特意把他叫去,老神在在的吩咐说不许故意饿苏溪月,否则饿出事故来,耽误他报仇就唯自己是问。

西门贺总管一想到这里,心又抽了一下,也就是那个主子的身份太过崇高,不然他非脱下自己的鞋子砸到那张脸上不可。

最过分的是,那位宫主明明都宠苏溪月宠成这样了,就差没当祖宗一样的供着,偏偏还要坐在那里大放厥词,逼迫自己继续折磨苏溪月。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西门贺总管想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心想宫主啊,你下不了手报仇就别报了吧,我们不笑话你,保证不笑话你,再这样折腾下去,我这条老命就要交待到你和苏公子手里了啊。

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没有活路了,西门贺认真考虑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辞去这个总管职务了,毕竟钱和命比起来,还是老命重要一些不是?钱这东西再好,也得有命花啊。正寻思着,就听身边一个谄媚的声音道:「哟,总管,可是好久没见着您老人家了,小的在这里给您请安了。」

西门贺定睛一看,原来是底下庄子里的一个管事,大概是来交春季这批租子的。于是说了两句,猛然想起这管事向来以头脑灵活为人称道,又是一肚子的坏水儿,倒不如问问他。当然,他没敢牵连出西门凛然和苏溪月,就是要这管事给他出一个既不会受伤又能折磨人的法子。

那管事儿的果然不负所望,略微寻思了一下,就出了个主意,对西门贺道:「这有何难啊总管,既然不想让他受伤,又要磨折他,那就让他洗衣服嘛,从早到晚的洗衣服,这活儿不累,但是磨人,而且那衣服干不干净,还不是您说了算,到时候还可以训斥他几顿,如此一来,不怕他不低头。」

西门贺频频点头,自觉这主意不错,于是第二天就把洗衣房里所有的衣服都集中起来,对赶来的苏溪月下了命令:「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洗衣服,要洗的干净明白吗?日落之前,这些衣服要是洗不完,晚饭……」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西门凛然的吩咐,只好硬生生把剩下的「别想吃了」改成了「可以照吃。」

周围本来好奇看着这一场景的仆人们齐齐踉跄了一下,个个黑线满脸,心想总管啊,你这话说的多有意思,衣服要是洗不完,晚饭可以照吃,那谁还肯豁出命去洗衣服啊,慢慢悠悠的,逍遥自在的,反正洗不完也没事儿嘛。

当下就有两个狗腿的仆人在那里议论起来:「啧啧,你看,咱们总管一向仁慈宽厚惯了,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就是就是,是害怕让阿月有压力吧,所以提前告诉他,洗不完衣服也可以吃饭的,让他别有思想负担,啧啧,多好的总管啊,咱们摊在他手下,真不知是烧了几辈子高香啊。」

西门贺听见这几句议论,觉得又有吐血的冲动了,再说老脸也有些挂不住,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身边的那些仆人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

苏溪月微微一笑,心中又是一阵温暖,总管这个样子,这句话,应该是西门凛然有一些关照在里面吧?

当然,那个还一心想着报仇的家伙是不会承认这是关照的,他一定又在想着,这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死的太早死的太便宜所必须做出的让步罢了。

西门凛然一连三天没看见苏溪月,疑惑之下自己在府里转了一圈,最后发现在后面水塘里洗衣服的人,他站在树后,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努力维持着冷漠的表情走掉,叫来西门贺问了一问,听他天花乱坠的说了一通每天洗衣服的好处,于是也就默许了。

一晃眼又是几天过去了,这一日,西门凛然想到自己从来到金陵后,还没有和分堂堂主们聚一下,于是便命令西门贺举办了一个小型宴会,说是要和分堂的弟兄们同乐。说是同乐,其实哪有什么同乐的心思,只不过身为魔宫宫主,这种笼络人心的手段自然是要使出来的,最起码面子上要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