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声响起,英沅无力地抬头查看,一看见来人是他,连忙挣扎着,要坐正身子,冷不防凤准一下子扑上,抱着他就痛哭起来:「沅儿,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就不能原谅这一次吗?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但为君故,江山皆可抛,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好不好?你做我的皇后,和我一起掌管天下,我们一起创一个太平盛世,我听你的话,我都听你的话!」

此刻,英沅被国仇家恨冰封了的心,因为凤准的言行猛地被敲开一缝,英沅任这个男人将自己抱在怀里,他知道,他是在为自己伤心,一朝帝王能做到如此真情流露,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因此,他情不自禁地动了心。

「你……能放弃韩朝吗?」他再一次地问,拼命压下心中那簇小小的希望火苗,在凤准做出回答前,他不能,也不敢让这簇火苗有丝毫死灰复燃的迹象。

凤准一愣,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又遇到英沅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却觉得英沅慢慢放开了他,并且叹息道:「你走吧!凤准,我们两人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你骗了我,又被我刺了一刀险些丧命,我们的恩怨就在此一笔勾销,奈何桥上,我绝不会再对你有所怨恨,所以,你……走吧。」他放开了手,也放开了两人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

凤准急道:「沅儿,我愿意!我愿意放弃韩朝的江山!我愿意让你心里那个好皇帝回来主政,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下的!」他再度紧紧抓住英沅的手,却难以抹去对方手上那丝越来越浓厚的绝望气息。

「你心里是不愿意的。」英沅叹了口气,却不复以往的愤怒。

他认真地看着凤准的双眼:「凤准,别欺骗自己,我不想因为你一时的英雄气短而在将来后悔,那样,我情何以堪,倒不如……倒不如现今慷慨赴死,好过未来在后宫中消磨度日,悔不当初。」他慢慢掰开那双渐渐凉了的手,最终转过头去,再不看凤准一眼。

凤准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了,冷了,冰了。他慢慢地站起身,身上仿佛有一根刺扎着,张狂的发痛!

这就是英沅的选择,为了成全他的身后名而置自己于不顾,什么怕自己将来会后悔!什么好过未来在后宫中消磨度日,悔不当初!慷慨赴死,是吗?很好,很好!

「哈哈哈哈!」凤准突然大笑了出来,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很好,英沅,你真是一个懂事的人,是你自己要死的,怪不得朕。他朝魂魄入地府,你可别来朕的梦里搅扰!哈哈哈,很好,真的很好!朕不会再为任何人左右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一步步踏上牢房的石阶,凤准再也没有回头,就那么狂笑着离去。

窗外的风雨更加狂猛,英沅挣扎着爬到窗前,目送那高大的身影掩饰不住的踉跄脚步,离去。

分离的痛苦难忍,更怕发出呼喊对方停下脚步的话语,因此只好让贝齿紧紧咬住双唇,守护住任何可能心软而真心流露的情爱话语,更让双唇上几缕涌出的鲜血代替了眼中流不出的泪水。

英沅喃喃自语:「凤准,在这一刻,我相信你是爱我的,可是,你还没有爱到能够为我舍弃一切,所以将来……」他叹了口气,再没说下去,慢慢蜷回柴草堆。

算了,就这样吧,一切都会结束的,时间会让人淡忘一切。就像这场暴雨,他来临之时狂风呼啸、乌云密布,其大雨倾盆是何等惊心,但它总会过去,一年、两年、三年之后,谁还会记得在今年的这个日子里,曾有过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暴雨呢?

午后,雨势停歇,右相国满意地带着盖了玉玺印的奏折来到监牢,却意外地看到陈健和咸智垒两人正在探监。此两人是出了名的忠贞之士,所以,他们竟然来探望险些刺死皇上的凶手,着实让他不解。

不过他可也没有工夫详细问,因为他公布英沅命运才是要事。待他宣读了圣旨,他却看到英沅一脸平静接受既定的命运,内心不禁赞赏。虽然此子行径可恶,倒也不失为条真汉子。

陈健听了圣旨内容,张嘴瞪眼,愣了半晌后才回过神,一拍大腿道:「他奶奶的!不愧是皇上,心就是够狠!连俺老陈那时候恨这英沅恨得牙痒痒,但最后还是不忍心让他死,好饭、好药、好补品地供着。可咱们皇上,之前那副情深似海、恨不得能捅自个儿一刀让给他熄火似的样子,结果呢?该杀的时候一点情面都不留,够狠!够绝!俺老陈真是佩服得他奶奶的五体投地!俺啥时候能学会皇上这份狠辣呢?」

咸智垒在一旁淡淡道:「在你学会之前,我会亲自在你的饭菜里下毒,让你七孔流血,在地上打滚三天三夜,接着让你直着脖子,有气进、没气出的再熬个三天三夜才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