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意袭来,我闭上眼睛。
其实那日若不是被偶然路过的老仆顾伯瞧见了,嫂子的奸计也就得逞了,谁知怎就那么巧,合着是我命不该绝,只可怜救我上来的顾伯,没两天就一命呜呼,说也是染了风寒,老人家年岁大禁不住折腾。但我心里明白,顾伯八成是被嫂子害死的,怕他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至于嫂子为何要害我,我也清楚,无非便是怕我觊觎家产,挡了大哥的路。但现今这世道,谁人不是为自己打算,我并不怪他夫妻二人,只是万分瞧不起罢了。这不,自这件事出了后,大哥也撕下了伪善的面皮,下了禁足令。明里说我风寒未愈不好四处游荡,暗地里居然在我房外落了道锁,还把门窗皆用黑布封死了,说是病人不能见光,实际上是怕我私下有所动作。
对大哥这些举动,我并没反抗,一来以我现今的状况并无资本,二来我本也不曾将家产放在心上。
正烦闷间,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哥端着饭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立在门边。
自我落水以来,所有的饭菜都是他给我送,问他为什么,只说不放心下人笨手笨脚,我却感觉没那么简单。
“吃点东西。”他把饭菜摆在桌上,我冷眼一扫,全是我爱吃的东西,但他进屋时带进来的一股子脂粉香气却令我胃口全无。嫂子是个素净女子,不喜用那些胭脂水粉,想来大哥这些日子没少拈花惹草,可怜嫂子还一片苦心帮他谋筹家产。
我想着,勾起一个冷笑,把桌子一推,用手在鼻子处大力地扇风道:“这味真难闻。”
大哥英气的眉恨恨地拧了起来,一双眸子,黑得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静水。
小时候,每当我顽劣调皮、故意捣蛋,大哥都会这样拧着眉一动不动地瞪着我,虽然对我而言根本没用,但要让他大声呵斥我是万万不能的。大哥生得清俊儒雅,与我说起话时神情总是无边的柔和,就似温吞吞的水溜溜地滑过青瓷,熨帖的热能传到心窝里。但自从娶了嫂子过门,大哥就变了,变得阴沉、冷漠、绝情,极少似从前与我那般亲密,事事皆听从嫂子。
“你多少吃一点。”大哥用筷子夹起一块双色蔷薇香桂糕送到我唇边。
我把筷子拨到一边,冷声道:“整日被囚在牢里,哪来吃饭的心思?”
“离儿!”大哥手一抖,糕点砸碎在地上。“我是怕你出去闲荡受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