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宝哥哥果然火眼金睛,在这种终极化妆术下,千人一面,他居然还能分得出宝姐姐和林妹妹。宝姐姐呀宝姐姐,你若把粉再扑的厚些,没准就能把洞房花烛夜给糊弄过去了,好歹先把宝玉给先睡了呀,免得一群吃饱了撑着的x学家天天端着一副严肃的学术架势,推演‘宝钗是否无性婚姻’这种八卦话题。
接下来的流程,于明兰是一团糊涂账,好像头上被沉沉的压了许多东西,只要稍有动静,就叮叮当当一通乱响,脖子立刻短了三寸。
吃了几口甜甜的燕窝红枣粥,然后屋子进来一大帮老中青的女人,哗啦啦的说了许多吉利话,明兰一概不需回答,只要低着头害羞就成了,小桃子在旁边捧着个小瓷罐,里头有点心和参片,以备不需;丹橘忙着照看明兰的随身物件,希望一件不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噼里啪啦一阵喧闹,迎亲队伍上门了。
顾廷烨身穿大红喜服,高头大马,左边是新出炉的威北侯沈从兴,右边是武英殿大学士的长子裘恕,也是新科探花,后头跟着御林军总指挥使郑骏以及皇后的妹夫郑骁兄弟俩。
长柏站在门前,嘴角抽搐,很好很好,文武新贵,皇亲国戚,全齐了。
照例要为难一番新郎官。
梁晗刚提出对长枪使用的心得一二,小将军郑骁立刻掳起袖子表示他十分愿意用实际行动来体会一下这番心得。
文姐夫清清嗓子,出两道题目考考,裘谈举一反三,对答如流,文姐夫见好就收,两个新科进士把臂言欢,开口就是‘想当年殿试那会儿如何如何’,其实殿试刚过去还没几天,远用不着想当年。一旁的落第生长枫很忧郁。
袁姐夫最是识趣,长了一张刚正不阿的面孔,却不动声色的挪到门边,偷偷抽开门闩,一个暗号打过去,顾廷烨心明眼亮,呼哨一声,儿郎们得令,一阵高叫呼喝猛冲,盛府大门遂告失守。
长柏总结陈词,上联:内有叛徒,战斗意志不够坚定,下联:外有强敌,心思狡猾作风彪悍;横批,打雷了,下雨了,大家赶紧收衣服洗洗睡吧。
在他腿边的小长栋,捏着刚才塞过来的红包轻轻摩挲,里头传来的银票沙沙声,委婉的诉说着新上任六姐夫的深情厚谊,他忍不住道:“可是,大哥哥,刚才你也没帮着拦门呀!”
那几个虽不够卖力,但好歹意思过了,哪像长柏立在一旁装门神。
长柏依旧笼着手,缓缓道:“因为,我收了你六姐夫送来的一副钱秀之的《乌江垂钓图》。”
“啊?!”长栋张大了嘴巴,结巴道,“那,那……你还说几位姐夫他们……”
长柏一脸正色,谆谆教诲幼弟:“我收了画,所以不好再拦了;这和我说不说他们有甚干系?栋哥儿,你要记住了,做人处事,要分清是非对错方可。”
说完,他神色很淡定的转身,缓缓离去,衣袂飘飘,颇有当年魏晋乌衣子弟的风雅。
长栋呆在后面,满脸钦佩。
第104回 花嫁(下)
盛老太太今日一身簇新的宝蓝六福迎门团花暗纹褙子,神色庄严的看着下首向自己叩首的顾廷烨,接过他敬上来的茶,然后一言不发的递过去一个红包,然后一双冷电般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亏得顾廷烨到底见过活人死人无数,始终微笑着撑住了。
再见顾廷烨,王氏嘴巴发苦,心情复杂,只端庄的坐在上首说了几句颇体面的场面话,最后盛紘来压场面,到底是演技派,文绉绉的说了两句‘颇感欣慰’之类的,居然眼角泛出隐隐水光,神情举动完美的无可指摘,活脱脱一个慈心一片的老父。
待顾廷烨朝盛紘夫妇敬茶行稽礼后,盖着盖头的盛装新娘被薄老夫人领着,缓步进入正堂,顾廷烨目不斜视,只躬身与明兰向盛紘夫妇叩首拜别,盛紘几乎要老泪纵横,连声道:“好好!汝等尔后要互敬互爱,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王氏终于酝酿出感情来了,温言道:“你以后要恭敬,谨慎,多听夫婿亲长的话,不可擅专胡为。”她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可以了,她本就不擅长说文言文,当初如兰出嫁时,她哭的天昏地暗,末了,啥也没说成。
最后拜别时,老太太终忍不住,死死拉着明兰的手,眼中泪光闪烁,明兰在盖头之下,只能见到方寸之地,并不知老太太表情,低头间,只见一只苍老瘦削的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胖爪子,指节处隐隐发白,她忽然鼻头一酸,一颗大大的泪珠重重打在祖孙交握的手上。
老太太宛如被烫到了一般,连忙松开,好容易才低低道:“以后,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