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御医嘴唇动了两下,竟然说不出话来。文绣两眼紧盯着他:“方御医,前些日子是你为我诊出喜脉的,也求你帮我保住这个孩子啊!”
方御医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文绣看他这样子,两眼一闭就倒在枕头上,惊得旁边的宫女连声上去喊叫。
殿内乱成一团,齐峻握了握手,转头看了赵月一眼:“送皇后回紫辰殿!”她是皇后,即使要处置,也不能在这里。
“等等!”门口传来太后怒气冲冲的声音,“这毒妇竟敢谋害皇嗣,怎还配做皇后!”她扶着芍药的手快步进来,先盯住了方御医,“方御医,这一胎当真保不住了?”
方御医左看右看,居然还是一言不发。太后怒气冲天,指着赵月刚要说话,忽然听见有人在一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方御医,绣婕妤真的是小产?”
说话的人是知白。按说外男是不能进内殿的,可是他身份特殊,刚才扶了一把齐峻的手臂,居然也就跟着进来了,因为就远远站在门边上,所以一时也没人注意他。太后猛听他发了话,还以为有了希望,连忙道:“国师难道有办法保住这一胎?”
知白摇了摇头,仍是看着方御医:“绣婕妤究竟是小产,还是根本没有身孕?”
仿佛轰地一声扔了个雷下来,满殿人都呆住了,只有晕倒在枕上的文绣陡然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国师,国师怎说这话!”她伸出手,掌心上的鹿蜀在灯光下活泼地踢了一下前腿,“这可是国师借灵来的灵物!”
齐峻却盯住了方御医:“回答国师的话!”知白是从来不会胡说八道的。
方御医仿佛卸了重担,扑通一声跪倒:“回陛下,前些日子微臣诊婕妤脉象,确是滑脉,然而今日所诊,又并非小产之象。微臣前后回想,只能说,只能说微臣糊涂,错诊了胎象,绣婕妤并非有孕。”
“什么?”这下连太后也傻了,“怎么,怎么,她是假孕?”
“胡说,胡说!”文绣激动地坐起来,“方御医,是你给我诊出喜脉的,为何此时又说我不曾有孕?莫非你与皇后是一党的?还有国师,你又非御医,如何能知我有孕无孕?莫非是国师还怪罪我怠慢,偏偏要在此时逼死我不成?”
知白耸了耸肩膀,任她去哭喊,直到文绣没话说了,才慢悠悠地说:“我自然不是御医,也不大懂什么喜脉,只是我自己画出来的东西却是知道的——绣婕妤,鹿蜀怎么会在你手上?你当时不是说,要将这东西给陛下佩戴的吗?”
文绣不防他问这个,怔了一下随即道:“是文才人伤了我,掏绢子时不小心将血染在了那图上,这鹿蜀就烙在了手心,并非我有意要独占什么。”
知白叹了口气:“你若是早说想把这个烙在你手上,我就替你画一只雌的了。”
“什么?”文绣一时懵了,“什么雌的雄的,这个难道还分雌雄不成?”
“万物有阴阳,鹿蜀自然也有雌雄之分。”知白远远点了点文绣掌心上的小东西,“本来说好是给陛下佩戴的,我自然要画一只雄鹿蜀。此物虽宜子孙,却是雄者宜夫,雌者方宜妻,你把一只雄鹿蜀烙在掌心上——非但不能助孕,只怕连你的体质都要由阴而阳,不能再生育了。”
一番话说出来,满殿皆惊。文绣震惊地死死盯着自己掌心上的小鹿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赵月倒是绝处逢生,抬起头来刚要说话,却被齐峻铁青的脸色逼回去了。齐峻抬眼看了看方御医:“既然无孕,为何前些日子会诊出喜脉?”
方御医一直跪在地上,此时低头道:“是微臣才疏学浅。有一种假孕之症,乃是妇人极盼自己有孕,脉象上也会相应有所改变,甚至会有经水推迟,作呕犯酸等一切妊娠之象,有些严重的,甚至会腹部当真隆起。微臣虽然曾在医书上看到过这样病例,却从未见过,现在想来,婕妤当日便是假孕之症,只是微臣无能,并未诊出来,请皇上降罪。”
太后伸出手来指着文绣,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齐峻微微闭了闭眼睛,沉声道:“送太后回寿昌宫,方御医去替太后诊脉,若是太后再有什么不适,两罪并罚。”
太后失望得说不出话,被芍药扶着上了步辇走了。赵月终于精神起来,激动地道:“皇上,这会儿真相大白了,文绣她根本没有身孕,定是她发现自己并未有孕,才故意来陷害臣妾的!”